可是他今天这一身是不是压根就没有口袋?
脚步一顿, 她嘴角往上勾了一瞬。
又快步跑了几步,来到他身侧, 叫他,“祁屹周。”
他便抬了眼看过来,“怎么了?”
水梨和他打商量,“贝壳我帮你拿吧,我有口袋。”
他没说话,拧眉看她。
似乎觉得,她要抢他的东西一样。
好像忘了,贝壳就是她送给他的。
水梨没想到他这么护食,有些想改口。
他已经啧了声,喊她,“张开手。”
水梨照做。
于是带着温热体温的心形贝壳被放进她的手掌心里,他很勉为其难的样子,“既然你这么想拿,就给你拿一下。”
“……”
他还不放心,又说,“上车给我。”
从这里到车上才几步路的距离。
怎么这么宝贝的。
水梨舔了舔嘴唇,说,“好。”
……
上了车,车自带一种隔绝的气氛,他们和世界隔开,容纳于这一小方天地。
水梨扣好安全带,抬了眼,和祁屹周对视上。
漆黑深邃,视线放在她脸上。
空气中仿佛有他身上的松木香在慢吞吞地涤荡,又温吞又带着某种奇怪的热度。
水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间发紧,轻轻吞咽几口唾沫,才道,“怎么了?”
他好似被她是会说话这件事拉回思绪,侧了脸,说,“没有。”
又想起什么,说,“贝壳。”
话刚落,他的手已经在她眼下被摊开。
一副让她快点给他的样子。
真的好像,迫不及待的小朋友。
水梨嘴角多了一丝笑意,把贝壳放到他的掌心,又隔着贝壳,和他五指相握。
她做这一切都是下意识的。
所以再抬脸,对上祁屹周嘴角未藏好的笑意,便显得理所当然。
他好似发现自己被抓包,笑意很快隐藏起来,又咳嗽两声,让她闭眼。
还有点小凶。
水梨照做,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似他在翻找什么。
“好了。”
她睁开眼,车也慢慢动了。
趁着他的视线落在前方,她的视线便在车内一切可以见到的空间游走,想找到那枚被他藏起来的心形贝壳。
只是无果。
不知道他藏到哪里去了。
时间也太晚,她看了会儿前方一望无际的公路,睡意慢慢上泛。
跌入梦境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这一切是现实,还是她的一场臆想。
-
再睁开眼,她被噩梦吓醒,心跳跳得巨速,几乎有心脏梗死的恐慌感。
她下意识往左侧看,祁屹周不在。
她便慢慢收回视线,拿胳膊抱住自己。
时间好像不早了,晨曦如一抹飘带梗在地平线之前,天和地多了分界线。
晨曦之下,海面平层洒了一层朦胧金辉,波光粼粼、宽阔无边的闪耀。
车门被打开,祁屹周拿着包什么东西,进来了。
水梨慢慢松开抱住自己的胳膊,他放好东西,不管他还有没有其他事,便握住他的手,紧紧的。
他动作一顿,看向她,“水天鹅,大早上的就撒娇啊。”
语气中带着几分纵容的无奈,他不会觉得她烦。
她把他的和她的手,五指扣好,才慢慢地“嗯”了声。
视线之内,太阳升起,海面渐渐多了几分弥月不熄的野火划痕。
她盯着被切开的海天交界线,轻轻问,“怎么还在海边啊?”
他漫不经心说,“你不想看日出吗?”
“……”
短短一句话,忽略了路途的周转,明明他们已经开到半路,却又因为他觉得她可能想看日出,而返回。
日落得快,易逝得厉害。
如火花般绚烂,又似一个虚幻的黄金午后。
水梨慢慢把视线收回,凑过去点,把脑袋靠在祁屹周的肩膀上,像找到了这不是虚假的证明。
她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生死,又不恰时机地问出了声,“假如……”
“什么?”
“假如我比你先死去,你会……”
话音未落,他直了身,掐她的脸,说,“大早上不要说这些,不吉利。”
他一个常年完全不容许出任何意外的科研工作者,怎么也会迷信。
水梨缓慢地眨了眨眼,说,“好。”
“……”
车内恢复安静。
祁屹周把他抱回来的东西打开,是早点。
水梨咽下他递过来的包子,回头看。
是远得看不到边际的沙滩,不知道他走了多久才买到这些。
他可能是怕再次点火,会把她吵醒而已。
收回视线,手里的包子忽地变得很沉重,紧紧地压住她。
他又叫了她一声。打破了一池安静。
水梨抬了眼,看到他的侧脸。
他垂着眼睑,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是个思考姿势。
“如果你比我早死……”他旧话重提,目光也随着移到她的身上。
像静悄悄的荒海。
“我会用我活着,而不在你身边的所有时间,在世界各地的时差之间游走,来追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