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你。】
【在陛下身边。】
【和现在的你,不一样。】
他明明都已经看见她了,也觉察出一些不普通的意味,可他为什么没有一早认出她来?
到现在,别人都已先他一步找到了她,南若厘一定一早就知道,否则今日怎么会跟发疯了一般?他就说南若厘那样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官大费周章,甚至动用了隐秘的哨卫。
他什么都想过了,奕朝反扑、叛军做乱、奸细入侵...
可他就是没能想到,她回来了...
是失望落空太多次令他不敢想了吗?还是已经对找到她没有半点信心了?
如今她就坐在那,在温暖的火堆旁边,离他只有咫尺之遥,却莫名让他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之感来。
他下意识移开视线,将目光放在她旁边的火堆上,不直视她,余光却能看见她。
那小小的火堆还在旺盛地燃烧着,火的颜色像是热烈的红,灼烧了他的眼。
红色...
【你不应该是红色的吗?】
【我为什么会是红色的? 】
【我也是红色的啊,不,头是红色的,身上是白色的。】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女子的声音,祁钰死死按捺着心底的激愤,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整只手掌都沾着滑腻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许是看久了有热度的火堆,祁钰觉得眼睛也有些热,里面酸涩不已,他又将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
整个洞穴静悄悄的,三个人就这样形成了诡异的对峙局面,没有人开口说话,也就没人打破这死寂的局面。
乐清能感觉到两股来自同一方向的视线正聚集在她身上,一道来自火堆对面的晏子洵,一道则来自从石门走进来,正站在晏子洵身后的祁钰。
她尴尬地都要开始抠地了,一边期待有人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一边又疯狂想要他们都继续保持沉默。
就在乐清身体开始僵硬时,对面的晏子洵终于开了口。
“祁太傅来这不是为了掉眼泪的吧?”他面无表情,声音却暗含讥讽。
祁钰将乐清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冷笑一声,“本侯来这是为了抓贼。”
“抓贼?抓贼还需要身份高贵的祁太傅亲自来吗?”晏子洵回讽着祁钰。
“呵...这贼可不是什么小角色,昭元一年偷了昭帝尸身,私自将其藏起,使得女帝陛下怒斩守陵人与修棺工匠多达数十人,连累的官员数不胜数,这还只是一个小贼吗?”
祁钰将晏子洵的不堪过往提了出来,不是说给晏子洵听的,是说给对面埋头故作听不见的人听的。
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怜,他为了一己私欲连累几十条人命,事后更是不管不顾地躲进深山里,对因他造成的惨烈后果不闻不问。
他是可怜,他为了你伤心欲绝,为了你避世不出,日日夜夜与尸体为伴。
可他是踏着别人的鲜血与尸首才得到向你献媚的机会。
祁钰知道乐清在听,也知道她不会对此无动于衷。
晏子洵也不知听没听懂祁钰话中的深意,反唇讥讽道:“你说我偷了尸体?有证据吗?”
祁钰知道晏子洵是药谷医者,偷盗昭帝尸体也一定不是为了埋葬,肯定有药物令尸体常年不腐,否则他绝对不会去做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尸体定然还在他这。
想到这一关节的祁钰视线在这洞穴中绕了绕,略过简陋的生活用具,径直落在贴着洞穴石壁的硕大冰棺上。
“证据就在这。”
他唇角微勾,径直往冰棺的方向走去,洞穴不算大,了也不小,从门口走到冰棺的位置有很多方向可以选择,可祁钰偏偏就直线往那里走去,不可避免地走过乐清身旁。
在与她距离一步步缩短时,祁钰忽然屏起呼吸。他带过一阵风,扬起了他绣着云纹的衣摆,正好与乐清落在地上的衣摆相接,两人都穿着白色,此时在火光旁缠绕在一起,忽地带了些缠绵的意味。
接触只是一刹那的事,祁钰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彻底走过乐清的身体后,他才稳下呼吸,一把抓住了冰棺的左壁上。
晏子洵见他直接走到了冰棺旁边,原本还有些提起的心忽然就稳稳地落了下来。
若是提前一个时辰他还有些怕,现在...
他看了眼仍旧埋头装死的乐清,唇边笑意浅浅,意中人已经醒了,不算尸体。
“太傅不会以为我把尸体藏进棺材里了吧?”他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痴痴地笑了起来。
祁钰被他这等不在乎的态度弄得开始有些怀疑,面上仍然不见异色,“棺材不放尸体放什么?用来睡觉吗?那你还真是悠闲。”
晏子洵摊开手,颇有些无赖道:“与美人相伴,睡棺材也不错。”
他意有所指地语气令祁钰燃起了怒火,他冷冷往冰棺里看了一眼,果然没了尸体的踪迹。
他看向在火堆旁笑得温和的晏子洵,“你把尸体转移到哪里去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在住的地方摆这么大一个棺材??!快如实招来!”
祁钰声音厉厉,句句直指晏子洵,非要他讲出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