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方意识到不妥,心怦怦直跳,后背冷汗直冒,恰才在藏书阁已发现是一件男子雨裳,只是这玩意儿男女通用,也不曾多想,偏偏眼下被王爷瞧见,万一王爷误会怎么办?
留荷看了沈妆儿一眼,满眼的惶恐。
沈妆儿倒是不在意,问朱谦道,
“怎么,王爷觉得不妥?”
朱谦微愣,回过神来,“不曾,”
风掀起马帘灌了进来,一丝熟悉的气味轻轻从他鼻尖晃过,
目光再次落在那雨裳上,信手接了过来,忍不住闻了闻,那气味若有若无,朱谦总觉得自己好像在那里闻到过。
他倒不怀疑沈妆儿沾花惹草,反倒是担心旁人觊觎妻子,毕竟沈妆儿容貌过于出众,没有男人在被她瞧一眼后,可以心如止水走出来。
他几乎可以断定此物为男子之物,或许是瞧见沈妆儿迟迟不能出寺,心中存了念头,便将雨裳送给了她,一股极致的恼怒窜入心头,朱谦手背隐隐泛出几根青筋。
对方假借小僧之名赠衣,显然是故意掩饰。
沈妆儿该是无所察觉。
朱谦一向极有城府,掩饰情绪的功夫早就是炉火纯青,并未露出半丝端倪,将雨裳扔给留荷,吩咐道,
“这东西不必要了,着针线房给王妃做新的来。”
留荷见他并未动怒,暗松一口气,战战兢兢回道,
“家里备了几件,原先今日也带了雨裳出门,只是马车被毁,连带衣物全部用不得了...”
朱谦克制着情绪,冷淡扔出几字,
“再做几身。”
留荷愣了愣,看了一眼听雨,听雨也一脸莫名,不过主子吩咐,二人只能应是。
朱谦兴许也发现自己这干醋吃得有些不讲道理,侧眸看着身侧的妻子,温声道,
“虽是入夏不久,日子却过得快,没多久便要立秋,该制新裳了,出门多带几身备用。”
沈妆儿累了一日,已在一侧参瞌睡,听到朱谦这话,懒懒掀起漂亮的眸子。
虽然丈夫近来有些转变,好像关心她一些了,只是他从不在吃穿用度上下功夫,之所以这么说.....目光挪至他微湿的衣裳,大约是怪她许久不曾给他制衣裳。
她已多年不曾动针线,现在完全不知如何下手。
自然是不会给他织衣裳的,全部丢给针线房便是。
手撑额,漫不经心应了一句是。
*
王钦这厢回到马车,王夫人已在车内小憩片刻,瞥见他回来,肩头湿了一大片,登时一惊,
“夫君,你的雨裳呢?怎么将自己淋成这样?”
王钦神色不变,将外衫褪去,擦了擦手背上的水,淡声道,“路上被人溅了泥水,随手扔了...”
王夫人愣了一下有些回转不过来,原想说为何不遣人再买一件,想起那雨裳被自己买空,一时哑口无言。
为了掩饰过去,连忙亲自伺候他换上干净的外衣,又迫不及待与王钦分享求签的解语,几乎将自己塞入他怀里,
“夫君,兴许咱们很快便有孩子了...夫君,我定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王钦眼底闪过一丝混沌,缓缓抬手抚了抚她后背,迟迟落下一字,
“好.....”
王夫人想起沈妆儿,心中不快,不由坐起身,将沈妆儿怼她那几句话添油加醋说了,她嘟囔着嘴,满脸委屈,
“夫君,煜王妃好大的派头,话里话外说咱们笙儿要给那朱谦做妾,简直岂有此理,若不是她,笙儿与朱谦乃青梅竹马,又有宁老太爷保媒,早就是一对儿,她这般说,是侮辱笙儿。夫君回回劝我隐忍,我今日这般低头,她却不给面子...”泪水已滚滚而落。
“还有,上回夺我嫂嫂诰命的事也做的太过分了,我嫂嫂今日坐在人群中简直抬不起头来,那朱谦可是宁家的学生,他岂能恩将仇报?他不过是一介不受宠的皇子,能比得上夫君在朝中得力?”
“如今笙儿在京城名声不好,定是沈妆儿在背后兴风作浪....”
王钦漠然看着喋喋不休的妻子,眼底慢慢浮现稍许失望。
娇生惯养,目无下尘,伤害了别人还不许别人反击....
他盯了她半晌,缓缓将目光移开,一言未发。
王夫人见状,心头忽的一慌,这是生气了。
可她确实很委屈呀,忍了这么久,今日看到沈妆儿气定神闲连瞥都不瞥她一眼时,王夫人心中傲气作祟,十分不爽。
尤其她还敢当众甩王钦脸色,
“对了,夫君认识沈妆儿吗?”
王钦袖下的手微微一动,默了片刻,偏头看她,“何意?”
王钦不高兴时,吐字会极其简短。
每当这时王夫人有些觑他,声调弱了几分,“我见夫君今日对她极为客气...”
王钦漠然打断道,“她是皇室宗亲,是主子,咱们是臣,不该客气吗?”
王夫人已知丈夫没了耐心,不敢再问。
女人的嗅觉是极其灵敏的,回了府邸,王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便堵得慌,招来贴身女婢问道,
“你有没有觉侯爷对煜王妃有所偏袒?笙儿两次与煜王妃交手,都被侯爷给呵斥,这一次还将人送去了城郊....”
女婢闻言大吃一惊,“不会吧,夫人为何这般想?”自然是看出主母那醋劲犯了,“那煜王妃空有一张皮貌,哪里入得了侯爷的眼,至于每每呵斥大小姐,奴婢倒是听府上的老人提过,咱们侯爷从来认理不认亲,也不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