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燃。”初澄忽然又叫他,语气里掩饰不住责怪,“那你真心喜欢过谁吗?别人的喜欢对你来说是负担吗?你妥帖安放过那些女孩子对你的心意吗?”
“不用回答我,你走吧。”初澄端着金桔,关上了门。
这个问题她不止问过他一次,从来都不会得到答案,也许她的喜欢并不值得。
有些人得到太多的爱,却从不珍惜。
而有的人不管再多努力,就算跪下祈求,都感受不到被爱,
*
周曼丽跟沈知燃要钱,看心理医生,吃药,还有精神补偿之类的费用。沈知燃没拒绝过,从2015年到现在,一直在给。
他家里很有钱,自己玩乐队烧钱,写一首歌的版权费也能挣个六七位数,比普通人高太多了。周曼丽大致知道他的经济状况,要起钱来也不手软。
沈知燃不拒绝,也是因为自己的心虚和愧疚,对姜雪造成的伤害很难用金钱去弥补。
她被霸凌,严重的抑郁症,自杀过,学业毁了,人生也毁了。都是他的错。
这两年每一次接到周曼丽的电话,他就像拴着链子的狗,总在妄想终于自由了的时候,被拽回来,被提醒脖子上的束缚。
他恐惧,痛苦,时常焦躁不安,不敢面对真相,甚至不敢听对方的声音。
一段时间没联系,在他以为也许以后可以减少联系时,周曼丽给他发了一张姜雪手腕的伤口,增生像一条爬虫,周曼丽说一到下雨天就很痒,姜雪趴在床上痛哭流涕,要伴随一辈子的。
狠狠打了他的脸。
沈知燃跟周曼丽说想见一见姜雪。
周曼丽没同意。
他说那就远远看一眼,他不会打扰她的。
这天周曼丽带姜雪出门看电影,沈知燃看的同一场次,就坐在她后面。是一部喜剧电影,姜雪也笑得前仰后合,但笑完之后便是沉默,神情呆滞,说很烦,没意思,想回家待着。
沈知燃心脏疼得厉害,呼吸困难,头顶全是乌云。
姜雪一天不好,他也好不了。
母女两人吃午饭,沈知燃就没跟着,坐进车里烦得点了根烟。
周曼丽带姜雪下来,看见沈知燃的车还停在对面,便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你还没走吗?”
沈知燃赶紧下车,“我马上就走,不会让她看见。”语气很卑微。
周曼丽:“你看也看到了,走吧。”
沈知燃从副驾驶上拿下来几个购物袋,“我刚看你们逛街也没买什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手机……还有平板什么的,希望她用得到。”他慌张局促地碰了碰鼻子,刚看见姜雪的手机是前年的款,屏幕也花了。
周曼丽接过来。
“麻烦了,你可以说是抽奖或者朋友送的。”他低声道。
“你明白这弥补不了什么,心灵的伤害,阴影,一辈子都抹不去。”
沈知燃垂着头,像犯了错的狗等待惩罚,“我知道的,我会尽力去做,以后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我也都满足。”
周曼丽点点头,两人正准备告别,眼前忽然冲过来小小的身影,是姜雪。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知燃,站在他面前,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还联系我妈?”又看看周曼丽手上的东西,发疯似的摔在地上,“沈知燃,你别以为做这些就能寻求到心理上的安慰!”
“你和高芬芬她们一样,坏透了。”姜雪嘶吼,“我不会谅解你们对我做的事,我希望你们永远下地狱!”
这些话,沈知燃只能听着受着。
姜雪觉得这样的诅咒并不解恨,一巴掌抽在沈知燃的脸上,尖细指甲刮在他的皮肤上留下血痕,他也不躲。
“被人辱骂,扇巴掌的滋味不好受吧?”姜雪问他:“可这都是我遭受过的,比你要痛苦一百倍。我快要死了,你凭什么还要当大明星,被这么多人喜欢?”
沈知燃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即使愧疚难当,但也难免黑脸,他克制着自己,说了声“对不起”又说:“我并没有被谁喜欢,也不值得被人喜欢,和你一样生活在泥潭里。无论如何,希望我的报应更多些,能让你觉得好受。”
其实听到他这样说,应该是痛快的,毕竟曾经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沈知燃,那么多女孩子的梦想,如今终于跌下来。
姜雪应该是痛快的,可是她并不感到开心。
她很想恸哭。
“听说你的缪斯是小鹿,你给她写了很多歌,让你们乐队变得很红。还说你为了保护她的嗓子,买了保险。”姜雪擦干眼泪,“可是你们往我的嗓子里灌辣椒水的时候,没想过那也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吗?都是因为你们,我的梦想毁了。”
沈知燃恍然大悟。
终于听出姜雪的嗓子难听,可初澄说过,她是学校广播站的,梦想是考播音系。
这句话的份量太重了,只有沈知燃明白其中利害,对他有致命的杀伤力,但能说的也只有毫无重量的“对不起”三个字。
第22章
姜雪回到家, 情绪还是控制不住,发了疯一样质问周曼丽:“你什么时候和他联系上的?”
周曼丽避重就轻:“是他主动联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