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的时候,隔壁的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
她换上运动衣出门,在小区里跑了两圈,满头大汗也没进家门,只在门口徘徊,蹲着看蚂蚁,摘树叶。
隔壁家的大门打开,他人高马大地站在门口,盯着她。
初澄笑一笑,“要出门啊?买东西还是吃饭?”
“出个屁。”沈知燃没什么好气,“你在我家门口停了多久?警报都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偷。”
初澄说:“我在自己家门口待着而已,你的摄像头还真是智能。”
“你找我有事?”他又挺不客气地问。
看他这状态,初澄意识到自己多虑了,一时有些尴尬,“没事,我回家了。”
“等下。”沈知燃在背后叫住她,“听说你跟韩硕分手了?”
“听谁说的?”
“你还不承认?”他把门砰的一声关上,朝她走过来,“韩硕跟我交代了。”
初澄不知道韩硕是怎么跟他们说的,会不会坦白两个人其实是假的,正在犹豫时,又听见他说:“因为我分的?”
“……”初澄:“别想太多,跟你没关系。”
“那还真是巧,我让你分手,你就分手了。”沈知燃勾着嘴角,笑得放浪又得意。
初澄听出他的阴阳怪气,指着快降下的太阳说,“太阳也很巧,我让它落山,它就落山。”
沈知燃:“…… 你的嘴对谁都这么厉害还是就对我这么厉害?让我高兴一下不行么?”
初澄于是不再开口。
沈知燃出来时已经换了鞋,宽松的短袖和运动长裤,清爽干净的男大学生形象,“我心情不好,陪我走一走。”
“为什么心情不好?”
“没事。”
大概率是跟网上的谩骂有关系,她犹豫片刻,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他又问:“真不是因为我分手的?”
“你真的心情不好吗?”初澄也反问。
“啧。”他皱眉,“别再往我心上戳刀子,我会疯,你知道。”
初澄想起那个雨夜他的眼泪和威胁,安静片刻才开始说正事:“我和姜雪还有联系。”
“怎么了?”
“准确地说,是她跟我说了一些事。”
沈知燃脚步踟蹰,垂目看她。
“她说相信你不认识高芬芬,也和她们没有关系。”初澄说:“不用你再给她付钱,还有,她因为断网,一直不知道你这两年身陷争议。”
沈知燃沉默了会,又板着一张俊脸,“我跟你说我没有招惹过别人你不信,她说的你就信了?”
“这是重点吗?”初澄不明白他的恼怒何来,“我们在讨论的是你和姜雪之间的恩怨。”
“我他妈和别人没有恩怨,就跟你有!”沈知燃暴戾幽深的眼里要搓出火星子来,“你就不信我是吧?对所有人都好,就对我不好,咱俩认识十几年了,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我怎么看你重要吗?你是那种在意别人怎么看的人吗?”
“重要,我他妈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就在乎你怎么看我!”他冷笑一声,“渣男,浪子,混球?”
有的时候初澄觉得前面几年,自己没跟沈知燃关系是有道理的,她跟他完全不能沟通。
“沈知燃,我说了,我不喜欢人说脏话,也不喜欢有人对我凶,所以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
“好!行!我不对你凶。”他脸色铁青,竟涌现憋闷委屈,脸偏开看向别处,好一会才又开口:“你对人性所有阴暗面的想象,都用在我身上了吧?”
初澄否认:“我没有。”
沈知燃狠狠踢了下路边的石子,一脚踢飞了。
初澄觉得他撒闷气的模样明明野得很,却又挺可爱,便问:“你刚说你心情不好,是因为最近网上吗?”
“跟那没关系。”
“那是因为什么?”
“跟你也没关系。”他手抄着兜,懒懒散散地往前走,想抽烟但身上没带,无论家里还是工作室或者车上,烟都被集中处理了。
初澄并不相信他说的心情不好和网络争议没关系,就凭他这么火爆的脾气。“2015年就开始传校园霸凌事件你参与了,甚至传你是主谋,既然跟你没关系,为什么不澄清?”
“不想说。”沈知燃不配合。
初澄心里也难免搓火,但她还是忍住,“沈知燃!”
“你围观过的舆论一边倒的网络盛景不少,对么?”他无所谓地笑,“但没身在其中过。”
“你想说什么?”
“我还记得,你在辩论赛上说,网络审判也许是对法律遗漏的补充。但是网络审判没有法官,也无法可依。在一方掌握了政治正确的前提下,他们任何指摘都是正义的,另一方必死无疑。”
辩论赛那天初澄讲过什么话,她自己都忘记了,沈知燃倒记得很清楚,这是他第二次提及。
“不是这样的。”她下意识说,话脱口而出,又觉无力。
“解释没用的。” 他缓缓地说,仔细地回忆,“当舆论和谩骂一遍倒的的时候,不会有人信我的。”
初澄难得在这种事上沉迷,她总是有很多道理,甚至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