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了手脚,一滩烂泥似的伏于沈寒山身前。
霎时间,她想起了那一夜的梦,莫名其妙,毫无理由。
苏芷记得,她于寒潭中下陷,不断下沉,坠入深渊,落入低谷。
她被冷水缠着,好累好累。
她不挣扎,放纵自个儿分崩离析。
然而,然而。
苏芷隐隐有一种预感——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沈寒山都会接住她的。他视她如珍宝,会把她置于掌中,一片片拼凑好。
他接纳所有姿态的自己,不会有任何怨言。
沈寒山熟极而流地梳理苏芷那散开的发,他想,今夜他与她该是最为亲密无间的伴侣。有夜色掩护,他能窥见她无涯的心原一隅,若是运气好,还能挤入她的心房一寸。
是他趁虚而入吗?是他太过卑鄙了吗?
怎样都好,阴谋阳谋,能成事的都是好谋。
他啊,欲得到苏芷,无所不用其极。
风声渐大,屋里又没燃炭。沈寒山怕她冷了,卷过被褥搭在小娘子肩上。
他任她趴着休憩,甘心当她暂栖的浮木。
苏芷有点倦怠,她缓缓阖上眼,感受沈寒山掌心的温热。
她居然喜欢被郎君顺毛的时刻,沈寒山的手落在她的头顶与发尾,从上至下,抚平她所有因一点风声鹤唳就绷紧起的弦儿。他在哄她放松身心,不必时刻警惕,草木皆兵。
她承他的情,背着人的时候,她也会偶尔有那么一时“疏忽”,暴露软肋。
迷迷蒙蒙间,苏芷想,这难道就是成家的好处吗?
夜深人静时,亲密无间的夫妻能借微弱的烛光,床头絮语,互舔伤口。
她和沈寒山,也算这种关系吗?虽然很难启齿,但好似感觉也不赖。
苏芷蜷在沈寒山身上,锦被子烘着她的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好似浮在云端,是她前所未有的松散惬意。
她渐渐回过魂来,觉察出此时的一丁点不妥。
她和沈寒山,究竟是用怎样的方式在相处呢?循不得礼法,守不得规制。他们仿佛没有任何教条约束,野蛮且自在地生长。
这样任情愫繁衍下去,会成什么样呢?
苏芷茫无所知,她隐隐生出一股子害怕。
她小声道:“沈寒山,你不和我说些什么吗?”
沈寒山微微眯眸,问:“芷芷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
只要别这样安静,别注意到她的异常。
真的,很丢人。
她居然情不自禁,在沈寒山面前示弱了。
沈寒山多伶俐的一个人,当即明白了苏芷的言下之意。
他思索半晌,和她说:“我平时居住的寝院本不是挨着你所住的闺阁,是我后来处心积虑挪过去的。”
“为什么?”苏芷问。
“对外说是我想观赏那一棵桃树,事实上我只是太怕寂寞了。那个院子,离你最近,晨起时,隔着墙,我能听到你舞枪弄棒的响动。呵,很有活人气儿,很热闹。”
沈寒山没有告诉她,每每入睡,他总被梦魇纠缠,熬至天明。唯有苏芷的声音响起,能稍稍安抚他惊惧的心神,让他重新涌起困意,陷入昏睡。
“所以,你天天缠着我,就是图我喜庆,能给你瞧热闹?!”苏芷高了声,一脸要同沈寒山争斗的气势。她吸足了沈寒山身上的精气儿,又活过来了,讲话中气十足。
沈寒山闷笑两声:“不管图什么,都算爱重芷芷。这还不够吗?”
“哼。油嘴滑舌,没几句实话。”苏芷瞪他一眼,也不知天昏地暗,他能不能瞧见。
“你方才问我,为何你屡屡欺负人,我却不讨厌你。”沈寒山松开她,放任苏芷从他衣上褪下,滚到一侧的被窝垛子里。
“说啊!”苏芷总算解脱,她的里子面子都回归了,好好翻了个身,做好防备姿态。
小娘子双眸亮晶晶的,仰面望沈寒山,等他后话。
沈寒山单手撑头,温柔地凝视苏芷。他勾过苏芷一缕发,绕在指尖把玩。
斟酌了许久,他施施然开口:“心悦你还来不及,又怎可能,对你心生憎恶。”
借着风月无边,所有未尽的缱绻之语都由沈寒山的口和盘托出,再无保留。
看啊,他就是这样懂审时度势的郎子,总能拿捏住所有合适时机,也晓得何时能斩获人芳心。若沈寒山上兵伐谋,敌者必溃不成军。
怪道能入苏芷的梦,蛊乱她的心,教唆她入爱欲海,诱哄她入世,意乱情迷。
这厮手段高明,故意掐准了时机,在她对他生起一丝依恋时,逼她抉择。
心悦她吗?喜欢她吗?
直白的话,傻子都能懂。
今夜,苏芷进退两难。
她被他逼至死角,一时不知,是该装疯卖傻,还是寻话儿搪塞郎君呢?
作者有话说:
沈寒山偶尔讨人厌,偶尔还是很温柔的~芷芷再如何厮杀,也是个可人疼的小娘子,她也应该有不那么累的时候,能有一个人关心她,对她嘘寒问暖,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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