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枣眨巴眨巴眼:“你也觉得好呀?”
“……哼。”林然扬袖离去,唯有阿枣呆立原地, 摸不着头脑。这厮怎么阴晴不定的?
夜里,林然辗转反侧, 夜不能寐。
他在盘算着如何留下阿枣。
老实说,他对阿枣早就有那起子收入囊中的私心, 往日没想过她会离开林家,欲念不够强烈, 今日知她有可能远走高飞, 心底的惶恐就一下子漫上来了, 压得他透不过气儿来。
林然又想到阿枣亲亲热热喊渔夫“二哥”……
她开铺子,别就是想和那个“刘二哥”搭伙过日子去了吧?
他到底哪点比人差?
一记惊雷响起, 震耳欲聋。
屋外下起瓢泼大雨。
林然记起阿枣畏惧雷电, 她少时在林中避雨, 曾被天雷吓过。每回雨夜, 都要在他书房粘缠许久才肯离开。
林然想起烛光下,她趴在桌上的睡颜。
虽小巧可人,却有点添堵。
特别是他寒窗苦读,某娇娘睡梦正酣。
……
林然拉开房门,果真见阿枣瑟缩在门边。
阿枣朝他讨好一笑:“郎主,打雷了……”
她想来他屋里说两句话,避一避雷雨天。
林然叹气,迎她进来。
本以为至多一个时辰的事,岂料这雷雨缠绵,下了好久都不停。
真熬死个人。
阿枣熬不得夜,小脑袋瓜子一点又一点。
一脸蠢相,不过还算可亲可爱。
林然心里生出某个卑鄙的私念……
他抬袖抵唇,含糊问了句:“很困么?要来榻上小睡一会子么?”
阿枣打了个哈欠,眼包泪花,嘀咕:“哪有下人和郎主一块儿睡的?”
林然瞎编乱造:“唔,我听人说,这叫近身伺候。咱们往后当了高官,有些规矩就得入乡随俗,不能免。”
阿枣沉思半天,料想着林然没有骗她的必要,笑说:“哦,原是这么回事,那当官的还挺矫情。”
“咳……是、是吧。”林然头一回撒大谎,心里发虚。
他让了个位置,分了阿枣一床被子,供她和衣入睡。
小姑娘是真傻,居然把这话儿当真了。
她窝入锦被里,没多时就进入梦乡。
扑通扑通。
室内唯有林然蓬勃的心跳声,他在昏暗的床帐中坐起,小心打量阿枣的眉眼。
虽说只是和衣同眠,倒也算同床共枕了。
有了夫妻间的常事,他没了“清白”,阿枣总不能抛他离去吧?
再一想,林然颓然,她确实敢,他留不住她。
阿枣醒来时,正对上林然那张俊俏的脸。
许是她在旁边,林然没有褪去外衣,睡得十分正人君子。
她面红耳赤,蹑手蹑脚爬下床。
虽说平日里总和郎主呛声,但阿枣还是很敬佩林然的。
长相好、学问好、待人还知书达理,就连对她这个无家可归的小娘子都十分关照。
如今他要高升了,阿枣很为他开心。
林然这样厉害的郎君,一定会平步青云,成为名扬天下的好官。
她么,小喽啰一个,能照看大官到今日已经很好了。
往后的日子,林然再也不会缺少能照顾他的女使。
她也功成身退,可以离去了。
因为啊,阿枣贪念太重,她已经不满足于只当林然身边的一个小小女使了。
他年轻有为,往后一定会有妻族强盛的娘子为他照看家宅。
她永远是他的女使,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飞黄腾达。
她怀念那一日的烧鸡,她同他撒谎,跟他回了家。
阿枣要离开了,她嫉妒心太强,一定做不到留在他身边尽心伺候他一家人的。
眼不见为净,她逃得远远的才好。
阿枣将昨夜视为一个绮丽的梦,她感恩这一夜的共眠。
她记得林然昨日多进了一碗鱼羹,他爱吃,她就想再给他煮一回,也算是累积一些离别前的美好记忆,供她老来回忆。
阿枣再次寻上了刘二哥,她同他买过好多次鱼虾,对方待她如妹妹一般,总卖她便宜一些。
刘二哥今日没有来瓦市出摊,他和阿枣说过住址,阿枣能直接取他家宅里买新鲜河鱼。
到了刘家,阿枣敲响了斑驳落漆的院门,问:“刘二哥,你在家吗?”
刘二哥请阿枣入门,笑问:“又来买鱼啊?”
“对,想要挑两条新鲜的鲈鱼。”
“有有,专程为你准备的!”刘二哥请她到屋里小坐,又给阿枣看茶。
刘二哥本来是要去拿鱼的,刚走两步,又回头意味深长问了阿枣一句:“怎么不喝茶呀?是茶叶太次等了,不合你口味?”
“怎会!”阿枣端茶喝了一口,她实在喝不出茶味,只能干瘪瘪赞叹,“好茶。”
“是吗?阿枣妹子喜欢可太好了。”
刘二哥话音刚落,阿枣就觉得不大对劲起来。
她忽然浑身冒汗,口干舌燥,再看眼前男人都多了一重影子。
“咣当”一声,茶碗落地,碎成四瓣儿。
阿枣恍恍惚惚,问:“这茶……”
刘二哥奸笑两声:“阿枣妹子独身来我家宅里头,不就是暗示这档子事吗?哥哥成全你,咱们行了好事,过两天就拜堂成亲,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