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林然很得官家器重,初入官场便事职从五品上刑部都官司郎中。一时间,风光无两。
阿枣真似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递上门的请柬变多了, 不少官娘子邀她赴宴,比她高官衔儿的讨个见面情, 比她低官阶儿的趁机阿谀奉承耳边吹风。
阿枣看着桌上一堆名帖,头都大了。
待林然下值, 她同他抱怨:“郎主,官娘子们这般闲暇吗?光是赏花宴都有十来个名头, 今儿瞧菊花, 明儿看牡丹, 一样盯一天,有什么趣味?还没我在家中吃果脯来得开心。”
林然听她娇憨抱怨, 嘴角微微上扬。
他探指, 抵了抵阿枣的唇:“都多少回了, 叫你改口。”
闻言, 阿枣忙捂嘴,小声嗫嚅:“夫……夫君。”
林然逞了丈夫的能耐,满意颔首。
他褪下染了尘土的外衫,牵过阿枣,落座榻上,问:“你今日吃了多少果脯?”
阿枣一愣,知道是自个儿此前说漏了嘴。
她结结巴巴:“就……就一匣子,没多吃。”
“是吗?待会儿我问问霜竹便知你实情。”
霜竹是林然在外城置办了二进小官宅后雇来的女使,如今他有官身,也有月俸,不必同从前那样拮据。要紧的是,他不愿阿枣事事亲力亲为,他娶她,是要她来享福的,而不是磋磨她的。
一听林然会查探虚实,阿枣顿时攒眉蹙额,嘟囔:“那好吧,两匣子。”
林然微恼:“前几日不是闹牙疼吗?还吃那么多蜜淋果子?你许诺过我的,往后听话,决计不再贪食。好娘子,原是撒谎成性吗?”
他将这事儿越说越严重,阿枣懵了。
她就是嘴馋,哪里有故意诓骗他的意思?!
该怎么办呢?
阿枣不欲同林然生分,也不想他生闷气。
于是,她下定决心,撅起抹了樱桃口脂的唇,亲了林然一下。
林然俊雅的颊上留着一抹唇印,他小心觑了一眼关得严丝合缝的房门,好在没人瞧见。
林然耳根子发烫,无奈地道:“你又来这招?”
阿枣羞赧地眨了眨眼:“夫君别和我生气,左不过一匣子甜果,明日我真不吃了。”
“罢了,随你。”林然被她一通动作撩得心火四起,却又持着家主威严,不好放纵欲念。
他轻咳一声,望向房梁:“昨夜,我阿娘给我托梦了。”
听得这话,阿枣神情立马变得肃穆,问:“婆母说什么了?”
“林家一脉,我是独苗。阿娘死后不愿投胎,她挂念我,滞留人间,只盼我能早日开枝散叶。阿娘说了,不拘男女,膝下有孩子便是。若是大郎君,便将家业传承给长子,若是小娘子,也可招婿入门,将林家香火传承下去便是。”
要怀身子前得做什么?自然是行房事!
林然这瞎话说得面红心不跳,顿了顿,他又补了句,“哦,她还说了,她观你容貌圆融,是个福泽绵厚的,她对你颇为满意,很有眼缘。”
阿枣懊丧地问:“那你没同她说,你我其实不是两情相悦,是误打误撞在一块儿的吧?”
她也不好意思提起那一场露水姻缘的事,那日是她趁人之危了。
林然抚了抚阿枣的脸:“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我成亲这么久,相处也愈发融洽了。咳,为夫问你,你见我……平日里欢喜吗?”
“欢喜。”
“那你盼着我归府吗?”
阿枣想了想,她独自一人在家很无聊:“盼呀!”
“既如此,你待我,便是喜欢了。”
“嗯!”
林然一颗少男心狂擂,他鲜少有讲话这般直白的时候。
他盼她懂,不要辜负他的心意。
阿枣回味成亲后的种种,心里很知足。
她原以为他们婚后会相敬如宾,岂料林然对发妻很是偏疼,同她蜜里调油一般缠绵。
后来阿枣思忖,林然家里大人都辞世了,也没人给他安置通房丫鬟。
他人高马大的大郎君,竟是硬生生素了二十来年。
他好不容易逮着她开了荤,可不得有三五年新鲜?待往后官做大了,纳了妾迎了美婢,定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思及至此,阿枣滚烫的心又凉上许多。
她和他,到底不是正常男女互相爱慕的开端,指望什么山盟海誓呢?
阿枣不答林然这话,她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怀揣着不为人知的小心绪,悄悄问林然:“那夫君你呢?待我,可有一点喜欢?”
“自然。”林然轻吻上阿枣眉心,“你我是夫妻,于情于理都该比旁人亲近。”
只因是夫妻么?
阿枣燃起的心火被这句话熄得一干二净,她面上温婉顺从,心里却暗暗嘀咕——她是他的妻,林然才会敬重她、疼爱她吧!
这是责任心,不是喜欢。
阿枣果然不得郎主偏袒,她能与林然成婚,也是她运气好罢了。
阿枣自个儿伤情,林然却不知她所思所想。
他还当今夜是两人心意相通之时,他身心舒泰,没了顾忌,手下动作大胆而缠绵。
既是两心欢喜,他自是要恣意妄为。
毕竟,林然忍耐太久太久。
这层君子翩然的皮囊勒住他野性神魂,束缚他手足,不得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