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柔嘉过来,平安站直了些,轻快地行礼,“公主。”
柔嘉疑道,“驸马呢?”
平安道,“在书房看书呢!”
这就看书了?往常若是不上朝,不都是晨间练武,早膳后看书么?柔嘉更加奇怪,“早膳用过了么?”
平安笑道,“已用过了,公主放心。”
早间柔嘉一直在主屋那边,并未见到殷绪。因此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殷绪已在书房沐浴完毕,又用了早膳,而后看书。
——从前至少还会在主屋那边用早膳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柔嘉与平安在书房外说话,殷绪一定听得见,但也没有出来与柔嘉一见的意思。柔嘉只能看一眼书房微开的窗户,而后一头雾水地离开。
午膳、晚膳殷绪同样未回主屋。掌灯时分,顾嬷嬷笑着进入卧房,道,“公主,书房已布置妥当,老身这就去请驸马过来。”
柔嘉略一沉吟,放下手中书本,从罗汉床上起身,“我与你一道去。”
这尚是柔嘉第一次,来到殷绪的书房。她站在门口,因想到今日殷绪的异常,而略有些忐忑,轻轻敲了敲门,柔声道,“驸马,那边书房已收拾妥当,你可要过去?”
吱呀一声,门从内打开。殷绪挺立在柔嘉跟前,眼睛却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烫到似的立即挪开,只盯着门槛一角,道,“好。”
殷绪手持一本书册,看也不看柔嘉,从她身边经过,往外走去。受过殷绪的温柔,再见他如此疏冷,比开始时的冷遇还要令人难受。柔嘉半是疑惑半是委屈,闷闷跟在他身后。
顾嬷嬷带了平安、薛非与一众婢女小厮来,招呼一声,开始搬书。
等待搬书的过程里,殷绪一言不发地站在主屋檐下、屋门右边,眉目沉冷,看庭院中的花树与巨石,看地上被灯火染上艳色的青草,就是不看柔嘉。
柔嘉站在屋门另一边,小心看着他,试着与他搭话,“驸马晚上吃了些什么?”
殷绪也不是疏冷。他只是……心跳不太安分,手心冒汗。这种感觉很陌生,令他僵硬。僵硬的殷绪将脸侧得更向右一些,几乎拿后脑勺对着柔嘉,淡道,“就厨房那些。”
“那……平安与薛非可给你上了茶?说起来,还不知驸马喜欢什么茶。”柔嘉努力扬起一抹笑容。
殷绪仍是那副姿态与语气,“什么茶都喝。”
“你……”柔嘉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委屈。昨晚还温柔安慰她的人,今日居然如此令她难过。
她沉默着,想着,只感觉喉头堵住,眼睛渐渐泛酸,竟是心伤得要落泪。
觉得自己的反应着实丢脸,一点也不像一个做过五年皇后的人,柔嘉拼命压抑,却越压抑越觉得眼睛难受。
殷绪表面冷淡,眼角耳朵却一直关注着柔嘉,见柔嘉欲言又止,下意识将头转回一些,余光看着她低下头去,眼眶泛红,心尖莫名一颤,大脑顿时空白。
他转身面对她,身子僵硬,下意识道,“你……别哭啊……”
第35章 第 35 章
◎这还是殷绪第一次早早进入卧房◎
这边见春与知夏也发现了柔嘉的异常, 正要上前,柔嘉抿唇抬手,制止了她们 , 低低回答殷绪,带着两分倔意,“我没有。”
又道,“我累了, 这就回房休息。”而后转身匆匆离去, 两个婢女连忙跟上。
柔嘉快步走回卧房, 坐在罗汉床上, 身子伏在小桌,擦去终于溢出的眼泪, 仍是觉得情绪激动。
上辈子她遭遇太苦太苦,也哭过很多次。但无论被陈昱如何苛待, 至少她都没有当着陈昱的面哭过;怎么这辈子面对殷绪, 却矫情了许多?
而这个殷绪, 又为何忽然对她如此冷硬?
柔嘉不解又委屈。见春上前, 拿帕子给柔嘉擦脸。
知夏端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过来。她今日跟了柔嘉一天, 也知驸马的异常,皱眉将这两日的事细细思索一番,她忽然道, “驸马爷, 该不会是害羞了罢?”
嗯?柔嘉吸吸鼻子, 凝神望向知夏。
知夏道, “昨晚, 耳房……”那时她听驸马的吩咐, 去给公主穿衣, 进入耳房时,公主仍在水中,只上身遮了一件湿透的寝衣。也就是说,从耳房经过的驸马,什么都看到了,因此而羞窘,也是合情合理的罢——毕竟他才十九岁,初初成亲,以前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
而且公主或者她们也没做什么得罪人的事,殷绪不至于才一晚上,就无缘无故、反目成仇。
所以一定是害羞。知夏越想越确定。
提到耳房的事,柔嘉便粉颈泛红,思绪却仍是顺畅的,顺着知夏的话一想,想到昨日那时殷绪直晃晃的眼神。设身处地一想,若是自己看到他……沐浴的样子,必然也不好意思看他、与他说话。
找到了原因,确认殷绪不是故意冷待自己,柔嘉安定下来。
那边知夏笑道,“驸马爷可是会趁公主睡着偷看公主的人,所以他害羞肯定也不会直说。公主不必担心。”
柔嘉意外,心头升起点点喜悦,“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偷偷看我?”
见春也一脸疑惑地看向知夏。
知夏笑道,“就是遇刺那一晚,公主在车上睡着。”
柔嘉想起来了,耳根微微泛红。所以,那时他正偷偷看着她么?她自己都不知自己睡着了是何模样,只听旁人说过,十分乖巧秀美。殷绪也会觉得乖巧秀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