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她只是渴望爱的救赎罢了。那是她唯一羡慕又得不到的东西。
徐氏慢慢走上几步,在门槛处停下。她倚在门上,抬头看着天上弯弯的月亮,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肚子,“你...以后会恨我么?”
“如果我不和离,你能平安降生,那你就是王府唯一的孩子,日后会受到很多人的疼爱,不会像我这样,父亲迎面走过来,笑问我是谁。”
“可若是在宫城,你会有很多的兄弟姐妹...”
徐氏小声道:“咱们暂时先这样打算好么?走一步看一步。”
她静静地看着星月,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隔扇走了进去,躺在榻上安静地睡着了。
次日,一觉醒来,时辰已是不早。
女侍月白一边服侍她起床,一边提醒道:“两位孺人过来请安了,在外面已经坐了一会。”
徐氏微微蹙眉,有些无奈,“府里什么时候,每日都要请安了?”
她梳着堕马髻,头戴珠翠,身上穿着紫色的齐胸襦裙,扶着发髻袅袅走了出去。
两位孺人起身行礼,温孺人笑道:“您气色可是好了许多,妾身以后也可以过来伺候殿下了。”
“那倒不用。”徐氏的目光落在她高耸的肚子上,直言道:“你呢,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好生照顾自己,其他的心思暂且放一放。”
她又看向宋瑜,“府里人少,温孺人性情柔和,本宫也不是那般苛刻的人,你只要守规矩,好生照料晋王,谁都不会损了你的体面。”
两位孺人见状,俯身行礼,“妾身明白。”
“行了,都回去吧。”
送走两位孺人,徐氏松了口气,靠在凭几上,捧着小腹叫唤,“快上膳食,我好饿。”
“都是您喜欢吃的。”月白和群青一一打开保温的碟子,“您昨日没怎么吃,今日便多做了一点。”
群青小声道:“殿下放心,都验过了。”
徐氏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喝着清粥,吃着胡饼,“温孺人的肚子,是不是比平常的妇人要大一些。”
陈嬷嬷将一盘樱桃端了上来,正好听到这话,朝外四顾,小声道:“虽说温孺人嫁过来五个多月,但那肚子,怕是六七个月大的肚子。”
徐氏若有所思,孩子是婚前就有的了?
她想起昨日晋王的话,猜测晋王应该也是没有与温孺人同房的,那么这个孩子...是谁的?
徐氏记着这个孩子最后是出生的,还是个健康的儿郎,只是有点胖,看着确实不像是早产儿。但是一直被晋王压着没有上玉牒,她当时还有些好奇,现下看来只怕是晋王不敢。
她轻轻叹了口气,觉得晋王真是...不知道咋说。
怪不得最后疯了,一般人干不出这事。
陈嬷嬷好奇道:“殿下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徐氏摇摇头,“没什么。”
“就是看着挺吓人的。”
温孺人又高又瘦,偏偏肚子又大又圆,看着就有些害怕。
陈嬷嬷安抚道:“妇人怀孕就是这样,不过一般来讲,您的体质是随生母的。”
徐氏挑了挑眉,来了兴趣,“怎么说?”
便是女侍也凑了过来,陈嬷嬷笑道:“比如您阿母产子后,小腹上若是光滑无痕,那您八成也是如此。”
徐氏微微一愣,她没有见过生母的肚子。
只记得她一胎怀了一胎,好像一直在怀孕,幼时寥寥几次见面,对方总是捧着肚子坐在榻上做着衣服。
那衣服,也不是给她做的。
徐氏微微垂眉,喝了一口温茶,轻声道:“七郎...通过吏部考核了么?”
她生母站得住的,只有四个孩子,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三位兄长。七郎,便是她一母同胎的哥哥,也是二房中少见的读书入仕的人。
陈嬷嬷点点头,“通过了,只是不知道会分到哪,还是要家里使使劲,才能留在京城。”
徐氏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吃着早膳。饭后,她躺在院里,身边一筐蹴鞠,远处小犬嘻哈嘻哈玩着。
它比从前长大了一些,毛发油亮,并且已经开始换牙了。但是徐氏想了想,还是没让它从小吃生的带血的肉食,就还是当普通爱宠来养了。
也不指望猎杀动物,围在身边打转也挺好的。
徐氏从筐里拿出一个小蹴鞠,挥手扔到对面,小犬迈着小短腿跑过去追赶,然后再跑过来,玩得很是有趣。
慢慢的,她有了一些困意,闭上双眼,小小休憩。小犬盘腿坐下,四处张望,时而抖擞耳朵,却一直都没有离开。
一连几日,生活无人打扰,很是平静。只有宫中曾奉御每日奔波,定期诊脉。
可是徐氏的心一直绷着,总是想东想西,却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总觉得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偏偏多日艳阳。
这日她刚刚睡下,却不甚安稳,总是觉得吵闹,是连续的、小声的狗叫声。
徐氏蹙眉惊醒,便见窗前案上的狗笼跟前,站了一个半隐没在月色中的身形。
她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掀开锦衾起身,点燃了屋里的烛台。然后走到狗笼跟前,就看见小犬瑟瑟发抖地蜷缩身子,冲着对方咧着牙叫唤。
徐氏轻轻摸着它的皮发,声音轻柔,“不怕不怕。”也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狗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