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霜脸上的笑立刻就散了，她冷冷道：“不过是与晚辈们玩耍一番，怎么就成了放肆？哀家是太后，竟然还玩不得了？哀家倒是要听听，哀家招待这帮丫头们进宫玩，又是供吃又是供喝，怎么就损了皇上声誉了？”
萧静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他道：“今夏江南道大旱，农民几乎颗粒无收，今年秋季整季的税收还是靠着几位贪官的抄家银子才将将糊平。大魏与召南边境局势紧张，兵部一直上折子要求增派兵力粮草，点点滴滴花的都是银子，皇上为此已经忧愁许久，上个月更是宣布自身精简吃食用度，拒绝浮奢浪费，为朝中大臣做起表率，”说着，下巴点了点远处桌上的美酒美食，又道，“再瞧瞧太后这处，美酒佳肴搁成残羹冷炙不说，这个时令难见的岭南果品一应俱全，远超慈惠宫应有的份例，玩乐的赏赐更是比将士们战死的抚恤银子还高……皇上在前面领着朝臣们节约，太后在后面领着朝臣的女儿们浪费。微臣说太后此举损皇上声誉，想来并不过分。”
一席话气得张清风脸色挂不住，手指都在颤。
萧静只当看不见，脸色一凝，看向一众莺莺燕燕，板起脸又斥道：“诸位都是朝中重臣的女儿们，自小学过四书五经、自然懂得礼义廉耻。本王不想将话说的难听，这后宫如何本王也不想管。本王只期望诸位还是多把闲暇时间花在学业、课业之上，莫要玩物丧志，不思进取，失了父辈风范。”
一番话又说得一众贵女们羞愧不已。
“够了！”张清霜里子没了，面子也不顾了，她懒得与萧静虚与委蛇，直接反问道，“北疆王今日到底为何而来？”
萧静平静道：“微臣排查一桩旧案，有线索指向了太后娘娘的慈惠宫，因此臣便来了。”
张清霜冷笑：“哀家当殿下如今都不参与早朝了，早就不理俗务了呢，没想到背地里依然兢兢业业，实在叫人敬佩。若是皇上知晓，定然十分欣慰。”
萧静懒得搭理她的讥讽，不冷不热回道：“谁叫本王姓萧？便是七老八十了，该插手的自然还是要管。就是希望有些人识趣些，不该插手的莫要随便逞强便好。”
说罢，也不看张清霜脸色，直接点名道：“冯公公。”
太后同北疆王正势同水火，冷不丁被叫到名字。冯公公一怔，忙抬头，冲萧静殷勤一笑：“奴才在，北疆王殿下有何吩咐？”
张清霜冷哼一声。
萧静只盯着冯公公，不紧不慢道：“冯公公可是单名一个‘会’字？”
“回殿下，奴才姓名正是冯会二字。”冯会点点头。
萧静眉梢一挑：“如此，本王有件事情想同冯公公打听打听，还请冯公公如实相告。”
冯公公立马哈腰道：“王爷说哪里话？王爷请讲，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静笑了笑：“冯公公此前可是一直在先皇后处当值？”
冯公公一愣，下意识看了张清霜一眼。张清霜面无表情垂下眼睫，扶着扶手的手却是微微一抖。
萧静看在眼里，唇角勾起：“怎么？冯公公听不到本王问话？”
“殿下说得没错，”冯公公脸上浮起一个虚虚的笑，低声道，“奴才此前正是先皇后宫里管理花木培灌的。”
“哦？”萧静不徐不疾道，“那冯公公能说说，是什么机会让冯公公来了太后娘娘的慈惠宫的？”
作者有话说：
宫务府，化用内务府一词，类似管理太监宫女的机构。
第152章 认人
◎实在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时值傍晚, 天色渐渐有些黯淡下来。慈惠宫一圈殿堂上房顶积雪未曾化干净，此刻正顺着深瓦凹处，滴答砸了下来。
院中众人大气不敢出，愈发显得那滴滴雪水落地声清晰可辨。
冯公公还未开口, 张清霜轻飘飘道：“时间不早了, 哀家乏了，拿回你们的物件儿, 且各自回去吧。”
话是对一侧众贵女说的, 语气透着些不耐烦, 但众贵女听在耳中，顷刻松了一口气。
北疆王刚刚张口提到了先皇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场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没一个是傻子。谁敢大喇喇杵在慈惠宫听北疆王和太后娘娘聊起先皇后相关？这些个皇宫秘闻桩桩件件都带着血，弄不好就会被好奇心牵累，相较而言, 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为稳妥。
诸位贵女早就恨不得告辞, 一听太后终于下了逐客令，众人立刻齐齐又看向萧静。
萧静目光还在冯公公身上, 他面无表情, 略略抬了抬手指。众人见状，知他同意, 连忙冲他屈身一拜，快速道了句吉祥话后, 拿走桌上的各自物件纷纷告辞了。
就连向来见了萧静便走不动道的贾玉瑶都没敢多加留恋, 挽着刘玉茹的手拔腿便走。
不一会, 慈惠宫院子的人便走空了, 宫女太监们亦退到远处。
寒风吹来, 吹散院中刚刚一团氤氲香氛滋味儿，萧静这才觉自己鼻腔里的味道舒心通畅了许多。
“人都走了，冯公公可否告知本王了？”他掸了掸衣摆，道，“冯公公如何进的慈惠宫？”
冯公公看一眼张清霜，张清霜白眼一翻：“说吧，王爷特意来问你呢。”
“是，”冯公公便冲张清霜叩首一拜，这才对萧静道，“不瞒殿下，两年前宫里出事后，那日皇上由殿下您扶持着登了基，太后娘娘随即当晚便入主了慈惠宫。当日宫变，整个皇城各处皆乱成一团，宫里亦死了许多太监宫女，最后导致慈惠宫当日连洒扫人手一时都未凑够。宫务府那边便紧急将奴才调了过来。再后来太后娘娘觉得奴才头脑还算聪明，办事手脚也利索，便令奴才近前伺候，又同宫务府打了招呼，奴才便正式留在了慈惠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