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如果他想实现先前的计划,现在就应该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把那当成一个玩笑或是意外轻轻揭过。
但事实是他做不到。
别说在她婚礼上送上鲜花与祝福,他单单想起这个可能就接受不了,他一听说她会和李家结亲的传言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没有办法失去她,她单单只是不回消息他就已经很难过了。
他根本做不到放手,他做不到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别人。
除非他死。
秦元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怎么能只是朋友?”
她怎么能这么对待朋友?
给予希望,又否认一切。
他真的会信会难过的。
岑玄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看着他隐约有些委屈的神色,说:“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秦元的手空空如也,感觉心好似也随之空了一块。
他低声说“不是”,他微微伸手,试图再去牵她的手,他说:“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
他说不下去。
他又想到了那些事。
他收回了手。
他只是知道自己的结局,他只是知道他们之间没有结果。
理智与情感将他撕成两半,一半是绝望,另一半也还是绝望。
这时他忽而平静下来了,眉眼变得很温柔,看着她轻声说:“我都可以。我很高兴。我喜欢你。”
他终于对那个吻做出了回应。
不论是逢场作戏,还是她真的对他产生了兴趣,他都可以。
并为此感到欢喜。
只要是她想要的。
又来了,又是这种话,又是这种眼神,仿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于是将一切捧到她面前,无底线地配合,跟遗言似的。岑玄不悦地想。
她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个。
岑玄淡淡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秦元微顿。
她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你不就是坏得彻底,黑化值降不下来,打算跟世界意志同归于尽,担心自己明年12月24日会死吗?”
2024年12月24日,平安夜,她死后的第366天,也是前世世界崩坏重启的日期,他死亡的日期。
和原著上一模一样。
由此可见,世界意志是相当的顽固和执着,就算自己崩坏了也非得拉着秦元在那一天同归于尽,让他死在自己事先安排好的那一天。
这一世也会如此。
而且这一世的秦元束戈卷甲了,许多人的命运都被改变了,只要岑玄彻底挣脱剧情束缚,平安度过自己的死期,他的心愿就达成了。
他不打算让世界重启了。
但世界意志不会放过他,于是他只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了。
岑玄毫无保留地揭开这个他试图向她隐瞒的、残忍的事实。
秦元只能沉默下来。
她什么都知道。
岑玄走近他,很近很近,近到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她看着他的眼睛,问:“秦元,你就这点能耐吗?你上辈子崩坏世界的魄力呢?”
秦元垂眸侧首,避开了她的目光,岑玄见此,冷笑一声。
“你变软弱了。”
所谓的反派boss现在的黑化值只有79,他收敛锋芒,缴械投降,心甘情愿地等死,又或是引颈自戮。
因为他有软肋了。
软肋使人软弱。
她在他耳边轻声问:“是因为我吗?我是你的软肋吗?”
秦元正要开口。
岑玄却没有给他否认的机会,“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想这样?”
秦元怔住。
岑玄继续道:“你所谓的坚定地选择我,不会就是在其他事和我的安危发生冲突时选择保护我吧?”
她神色淡淡,“这不叫选择我,这只是你自己在做选择,你在做出选择的时候没有考虑我的想法,没有选择我的意志,你只是选择了自己的选择——这根本不叫选择我。”
秦元垂眸低语。
“抱歉。”
“我不想听抱歉,”岑玄扯了一下他的领带,迫使他贴近自己,“看着我的眼睛,秦元,我要你看到我的想法,我要你选择我的选择。”
秦元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一片如墨般的漆黑,深不可测。
她一字一顿地说:“让世界意志暴毙去吧,我不在乎,我要你收起你的自我牺牲,我要你永远和我站在一起,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秦元瞳孔微缩。
他忽而发现一丝不对,她的眼中明明翻涌着明晃晃的恨与杀意,但黑化值却还只是22,这不合理,她的黑化值至少应该是80以上。
她忽而收敛了锋芒,双手搭在他肩上,缓缓拥住他,在他耳畔呢喃般低语,“我要你相信我。你应该相信我。你可以软弱,但只能对我。”
秦元心生俱震。
岑玄越过他看着窗外风起云涌的天空,轻声说:“该轮到我来宣战了,秦元,你可以依赖我了。”
秦元久久没回神。
往常岑玄总是表现得淡漠厌世,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很少展露这样强势冷硬与锋芒毕露的一面。
秦元见过她在天台上的脆弱,也见过她死在自己面前的惨烈,惯性地认为她需要保护,以至于忽略了一个问题,在天台分别后的那些年里他逐渐变得成熟强大,她也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