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甚至比他还要心狠,只要是她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理智到极端。
她可是在天台上那个年纪,在看到他沉溺于她带来的慰藉而变得软弱的时候就能决然地推开他,斩断他的依赖,也阻止自己沉沦。
许多年后,他也确实如她所愿成长为了她希望的样子。
而现在,她对他说:秦元,你可以软弱,你可以依赖我了。
因为现在他已经足够强大,软弱和依赖不会成为他的弱点,她会接住他,亦如他接住她一样。
秦元忽而意识到,之前他能保护她,不是因为她需要保护,而是她允许自己被他保护,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因为被保护而变得弱小。
不、不是他在保护她,秦元意识到更多,是她在保护他——
天台上,千纸鹤,她保住了他摇摇欲坠的灵魂,在他心上点燃希望,给了他攀岩而上的力量;前世,平安夜,于车祸来临前,她推开了他,挽救了他的性命;今生,天青路,她又救了他一次——一次又一次。
一直是她在保护他。
而他所谓的保护,从未起到过决定性作用,他只是如惊弓之鸟一样紧紧地盯着她,是她在纵容他,给予他安全感。事实上她根本不需要
他才是被保护的那个。
秦元蓦然回神,紧紧地拥住她,双手有些颤抖,他感到错愕,他感到羞愧,他下意识想说“对不起”。
但很快又意识到她不需要道歉,于是只能紧紧拥住她,在缄默无声的波涛里,缓缓接受这一切。
最后,他说:“好。”
他紧绷的弦松懈下来,下颚抵在她颈窝处,向来从容完美的眉眼流露出几分倦意,还有脆弱与依赖。
他说:“我不想工作。”
岑玄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轻声说:“我知道。”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知道他每一声玩笑般的摆烂的话,都是在述说疲惫。
从小到大他都生活在刀光剑影与尔虞我诈中,对抗家庭,对抗命运,对抗世界,经历了一遍还要再经历一遍,这一切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已经很累了,却还是得提起精神继续往前走,戴上完美的面具,在她面前藏好所有负面情绪。
“不用这样了。”
岑玄轻声说:“以后不用这样了,秦元,我可以接住你的。”
他不需要多完美,不需要将一切都做得尽善尽美,更不需要对她隐藏真实情绪。她可以接住这一切。
他的软弱,他的依赖,他深邃沉重的爱意,他伤痕累累的心灵,他一切的一切,她都能接住。
她有这个能力。
他要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秦元说:“好。”
岑玄轻抚他的脊背,又道:“放弃你原来的计划,听我的。”
秦元缓缓闭上眼,放任自己在她的强势与安抚中放松沉沦,交出主动权,等待被支配,“好。”
“乖。”
岑玄也闭上眼,将一切交给她吧,他可以休息一下了。
他不用再独自一人将一切都背负,也不用因为产生一点感情都感到不该和无望,他可以暂时放下那些顾虑和责任,顺应内心而活。
因为她在这里。
她可以接手他的顾虑和责任,她可以接手他正在做的一切。
她会做好这一切,他无需担心任何意外,不会有任何意外。
他要相信她。
就像她相信他一样。
她也会相信自己。
……
过了良久,等积攒的情绪在拥抱中逐渐散去后,岑玄松开他,随手理了理他又被她弄乱的领带,道:“好了秦总,该干嘛干嘛去吧。”
秦元睁开眼,在她要收回手时握住她的手,“等等。”
“嗯?”
岑玄眼神询问。
秦元的目光有些躲闪,耳廓泛红,欲言又止,顿了顿才开口说:“听说你准备和李少明定亲……”
岑玄“哦”了一声抽回手,回到办公桌前整理文件,“你说这件事啊?等我忙完工作再说。”
“……”
秦元跟上去,他想牵她的手,又怕打断她的动作,只好牵住她的衣角,低声说:“你亲了我。”
“……”
岑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扯住的衣角,差点没绷住,他真当自己是小孩儿吗?搁这儿撒娇呢???
她冷酷无情地扯开他的手,“听不清,不知道,别打扰我工作。”
“……”
秦元的声音竟然有些委屈,“明明是你亲了我,你逼我回应,但你自己都还没给我一个说法。”
岑玄满脸写着渣女。
“我要工作。”
秦元:“你亲了我。”
岑玄:“我要工作。”
秦元:“QAQ”
岑玄:“我要工作。”
秦元:“……”
岑玄:“我要工作。”
“……”
这绝对是报复。
秦元只能可怜巴巴地跟在她身后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她愣是半天都没说话。
好狠的心。QAQ
岑玄倒觉得比起他一个月不见人影自己是小巫见大巫,第n次扯开秦元小朋友的手后,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提起公文包离开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