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之前, 他托朋友带他们拜访当地著名的百岁大师,给云岁祈福。
其实就是走个过场, 礼佛之人不论唯心唯物主义,心中有佛即可, 她这段时间备受打击, 情绪低落, 作法驱驱身边的霉运小人, 以作心理安慰。
大师送了她一串御念珠和一个御守,有护佑平安,心想事成之意,末了还有个求签的环节, 有吉凶中三种可能。
当地朋友调侃说这儿的寺庙不比其他的,为了吸引游客设置更多的吉签,反而凶多吉少,他自己运气不好, 多半抽到凶的, 不过无妨,有专门消灾的地方。
见她迟迟未动,柏言诚说:“随便抽个试试, 我帮你看,抽到不好的算我的。”
云岁晃动签筒, 抽出一根签子,上面贴有数字,找到对应的小抽屉取最上面的一张薄纸,中国游客流量庞大,纸上印有中日双语,从右向坐看是“枯木逢春生,前途必利亨”,是个吉签。
“枯木逢春,前途光明。”柏言诚将薄纸折叠递她,“这个寓意很适合你。”
向来运气不好的那位朋友也抽了根,竟也是个吉签,乐得他喜笑颜开。
“就怕不是我自己的前途。”云岁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而是有人暗中铺垫好了的。”
“哪能,是你运气好,我可没在签上做手脚。”
她抿唇,“那我再去抽一根?”
信不信再去抽,还会是一根吉签。
大概率是他早就设置好的吉签。
正如她的前途,也全由他张罗,她只需要跟着走就行。
“一天只能求一次签。”柏言诚拉起她的手,义正言辞拒绝,“想求的话以后再带你来。”
他很想当然地说,以后。
好像他们还有很多以后。
翌日逢好气候,北海道下一夜的雪后放晴,满场的粉雪,吸引大批游客,云岁不懂日语不识路,怕她犯路痴走丢,柏言诚一直牵着她不放,腻歪得像度蜜月的情侣,卖票的工作人员用日语祝他们旅途愉快。
知道她不会滑雪,去的是人少的雪场,坐缆车上去,她穿厚重的白呢外套,裹得像只兔子,乖巧又呆滞地坐在那儿,透过窗口看皑皑白雪,压不垮的松干一簇又一簇。
很直观地,柏言诚感知到他家的姑娘比之前更乖更沉静了,先前那点猫爪子尽数被收起来,流露在外的只剩下温和。
父亲的离世,把她半个魂魄也带走一般。
心理创伤难以医治,他这么多年也没放下来,现在能做的,是一直陪在她身边,两人学着报团取暖,各自收起锋芒。
U字型的滑雪场,柏言诚替她整理好头盔,雪服,护具,他在前方领路。
这样手把手教的,还有刚上小学的小孩。
这里的小孩甚至比她更利落,衣服穿得极少,生龙活虎的。
摔完两个跟头后,云岁默默地摘掉头盔,“我不滑了。”
“怎么了?”
“不想学了。”
她原先那持之以恒,愈挫愈勇的精神,不知何时淡去,沉淀在心的,是对下一个跟头的恐惧,也许这并不疼,但她害怕了。
“没关系。”柏言诚没有勉强,“不学就算。”
“你玩你的吧。”
她脱掉雪板,在便利前的长椅上坐下,发了好久的呆,眼神再没有原先的活灵活现,连柏言诚到旁边的时候不曾察觉,他递来一杯热咖啡。
她垂眸,“你会不会觉得带我来这里是白跑。”
不滑雪,来这里做什么。
“没有。”他说,“缆车上的风景和你都很美。”
哪怕是此时的景色也胜过万千,绝对的白净,一尘不染,如诗如画。
“你可能觉得,我们来这里是滑雪的,所以就应该做滑雪的事情。”
“但我们的旅途没有目的,做什么无所谓,你开心就够了。”
人生只追寻某个目标的话,未免太枯燥乏味。
云岁吸了口高山上极寒的空气,“这里风景是挺好的,怡情怡人。”
因为经常发生地震,小岛国居民住的房子很多都是木制的,乡情气息浓郁,显得亲人。
“喜欢的话给你在这里买个别野,没事过来看看。”
知道他从来不说空话,云岁摇头,“只是随口说说。”
“那再随口说说,喜欢住什么样的地方?”
“以前看过宫崎骏的一部电影,叫做《哈尔的移动城堡》,我喜欢后面出现的秘密基地,开阔无人,遍地花草。”她停顿了下。
才想起他对花过敏。
“看样子你很喜欢。”柏言诚淡笑,“能记得这么清楚。”
毕竟是童话风的电影,很难不喜欢。
宫崎骏爷爷的电影,擅长用浪漫的风格侧面凸显成长意义,比起倾注式教育,他们偏向于引领。
不远处,有个日本父亲正在教导小孩练习下坡。
那是个很小的坡,其他小孩早早会了,胆小的迟迟不动。
父亲很有耐心,孩子每挪一步,他都会用日语夸赞一句加油。
就算孩子退后,他也会说再努力一点就好了。
云岁忽然想起她小时候学自行车,因为运动向来不怎么行,走路骑车都比别人慢,摔个鼻青脸肿,自行车也没学会,后来别人骑两轮,她还骑三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