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言诚自以为聪明不信以为真,数数的时候是睁着眼数的。
他看见柏默进了车厢,油门启动,事故不过三秒,人和车全部坠崖。
后面跟随的保镖车下来人,个个人全傻眼。
他们起先的供词是,大少爷无故驾车开向山崖。
后来变成了,什么都没看见。
后来又称,柏家没有大少爷。
“大哥是自杀,但柏家为了掩盖他患有精神病的可能,对外宣称是意外,我这个唯一目击证,也被长辈教唆,他是意外,不是自杀。”
那是对柏言诚最好的大哥。
在尔虞我诈的家族里,他们兄弟情最深。
可大哥死后,弟弟背叛了他。
大人吓唬小孩,说谎的人下地狱会被阎罗拔舌头。
大哥却说,弟弟人如其名,不会撒谎的,就算有那么一天,他也会保护弟弟的。
可是啊。
他要保护的弟弟,撒了关于他的弥天大谎,迫使他沉入无人记得的荒芜里。
意外比自杀的热度容易压,事发一年后无人提起。
十年后无人记得。
如今连名字都被抹了。
他们都曾做过,无比后悔,无法挽留的事情。
云岁睁开的眼睛愈发清明,一瞬不瞬对上他目光,“柏言诚……”
“是不是觉得,我打小就不是好东西。”
“你觉得,他们会怪我们吗。”
大哥会怪柏言诚说谎吗。
她父亲会怪她没常回家探望吗。
都不会的。
他们不是不知道他们处于被迫的环境里。
但正因不会,更令人无比自责。
-
意识恢复清晰后,云岁才看到手机里的邮件。
一封英校的offer。
另一个人生旅程的车,终于启动。
无人知晓这件事,也没什么可庆祝的,只是打个电话给家里,询问母亲妹妹的情况。
她们终于搬出那个出租屋。
“你之前的东西都被你妹妹整理好放一起了。”云母说,“她本来想寄给你的,但我想你在北城终究没有安定,不值钱的旧东西还是搁家里放着吧。”
“好。”
“不过有一张照片,不知道你想不想要。”云母轻轻叹息,“是你高中时期带回来,我看上面的人很像你现在的男朋友。”
云岁不吭声。
“当初你执意要考北城不会是为了他吧。”
那年,本身成绩优异的云岁比过去更发愤图强,没日没夜地集训练琴,放弃离家近奖学金多的N大,一心向往另一个城市,执迷不悟,走火入魔。
时间久远,云岁快忘记满手冻疮和茧子的寒冬腊月。
“……不全是吧。”
“他这个人,其实挺好的。”
云母不知怎么形容,好是好,总缺了点什么。
柏言诚比陈则后到,做的事并不少,陈则料理后事,柏言诚处理云父生前的不公,迫停违规工地,搜寻当年逃债的朋友。
“你爸那朋友是找着了,现在被关押着,听说断了只手,现在半死不活的。”云母提起这人,也没过分责骂,“这几年他的生活也不比我们好,算是他该。”
柏言诚替她们做的是一般人做不到的,是实事,也让人足够梦幻,不比陈则接地气。
前后事宜处理妥当,好像一切能从头开始。
又或者,从这处,告一段落。
冬日到来之前,R&J新歌出品。
没有之前过剩的宣传,专辑凌晨悄无声息上线平台。
乐队里无人想得到,云岁在经历巨大悲痛之后重新振作,灵感涌现,将晚秋的女声部分加以修改,不再一味地凄凉,加进去部分轻扬的和声。
最难把控的女声情绪,曾被陈则断言她无法驾驭的部分,不到三天的时间杀出重围,效果胜过之前的数个版本。
这年的最后一月,她的《晚秋》突然爆火。
不到十天的功夫,热度超过盛夏那首朗朗上口的小甜歌。
火到行内一众大拿分析原因,却怎么都摸不透,是因为陈则的名气,投入的女声,还是深意的歌词。
歌词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反而很普通,只是除了感叹来不及告别的晚秋,还隐喻一种无法挽回的初心。
歌曲下有一条高赞的灵魂评论——
现在为生计奔波的人,小时候的梦想是买房买车吗。
兴许这才是歌词引人共鸣的原因,人人自危的时代,内卷和打拼束缚,是否要静下心思考,自己最初想要的是什么。
这年冬天,碎碎的名字和晚秋绑定,各平台搜索指数暴涨。
云朵给姐姐留言:姐,你火啦。
火到粉丝数几万几万地上涨,老莫笑得唇角没下来过。
可云岁怀念的,是不火的时候。
不怎么会上网的父亲,托人截了她在盛夏里仅有的两句歌词,作为手机铃声。
那是她,第一个粉丝,也是最爱她的人。
第44章 晋江
云岁一夜成名, 商务活动接踵而至。
柏言诚全给她推了,只挑个自己旗下的品牌代言给她,既名正言顺给她零花钱, 还不用她辛苦跑业务,空出的工作时间, 带她就近去隔壁的小岛国滑雪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