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不喜欢有记者的场合,谷歌翻烂都未必找到他出席场合的照片,她可不可理解为,那记者原先,是为他服务的。
他是打算将今日的事宣扬出去的,后几日圈内新闻头条少不了和她有关,他就是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她的存在,让人知道,他不会听从家里安排和任何名媛千金联姻。
年少时的创伤,终究要用一生偿还。
云岁的楼梯下到一半,柏言诚从后面牵着一起下楼,她没有拒绝挣脱,很配合演戏。
和来时一样,两人旗袍西装,佳人才子,举手投足间默契般配,只有两人听到刻着礼仪的面具底下,彼此的声音。
云岁说:“我希望你永远是今天的样子。”
他眉梢一凛。
“永远高高在上,无法僭越,而非为爱缠身,迷失自我。”
“也祝你,和往后的妻子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第47章 晋江
经历父亲的事后, 云岁的心情很难再被事情掀起波澜起伏,柏言诚知道,所以后面的一段时光, 她没有任何的异常行为,也不闹任何情绪, 整天为学校的毕业忙于奔波。
闲下来, 她会出现在公馆里,知道柏言诚对花过敏, 就近买了两盆小番茄搁在后院不常走动的地方,待花期结束, 它们结出酸酸甜甜的果实, 给满眼的绿地添一抹红色。
收到黎珊去世的消息, 云岁正用小喷雾给盆栽浇水, 遮阳帽照着一片阴影里,有只金龟子停驻在小叶上,电话那端传来余曼曼的唏嘘。
“是上周的事情了,听说羊水栓塞, 难产而死,多鲜活的一条生命啊,居然就这样葬送。”
到底是各奔前程,手头里有更要紧的事, 吃瓜远没有大一二时那样紧凑, 原先某某劈个腿第二天传遍整个学院,而这件事,发生一周才被知晓。
余曼曼说起时对黎珊早没有原先的厌恶, 许是逝者已逝,许是之前两人的矛盾实在不值一提, 她现在甚至不理解当年为渣男哭湿半包纸巾的意义何在。
“生的女儿倒是活下来了,可怜小孩一出生就没了母亲。”余曼曼感慨,“要是没发生这些事的话,她应该和我们一样要毕业了。”
这快一年的时间,云岁没听说过任何关于黎珊的消息,周景致对她早已嫌弃,再没带出来过,她以为黎珊会打掉孩子拿钱潇洒过日子,万万想不到怎么有勇气生下来的。
“孩子的父亲呢?”云岁问。
“你说姓周的吧,他刚开始不认那小孩是自己的亲骨肉,做完亲子鉴定后才认的。”余曼曼思忖,“听黎珊的朋友说,他挺伤心的,黎珊父母给女儿哭丧时对他拳打脚踢,他也没动。”
“那他,应该挺喜欢那女儿的吧。”
云岁没说周景致喜欢黎珊。
换以前她觉着可能有点爱,毕竟黎珊在他身边呆的时间最久,他舍得给她花钱,受得住她作来作去的性子。
现在,她没法形容他们那些人的感情。
“肯定喜欢啊,给了黎珊父母好多钱要女儿放抚养权呢。”余曼曼说,“算是老来得子了。”
“那么年轻,哪里老来得子。”
“哎,我就是形容下嘛,觉得他们不太像会结婚生子的人。”
个个都不年轻了。
三十的年纪一过,迈入中年的步伐。
圈子里永远有新人面孔,他们与其呆在一起,会觉得自个儿也年轻,风华正茂,永远放浪形骸。
黎珊的事,云岁晚饭时通过柏言诚了解得更清楚一点。
她难得下厨,做了五菜一汤共六道,每一样都是精心而制,天气愈发炎热,她用薄荷叶提前泡两小时的水,做了两杯苏式绿豆汤,这汤里有糯米葡萄干,大部分外地人吃不惯,但闻着十分清凉。
自从上回心意被辜负,柏言诚没见过她进厨房,这次的示好令他略微受宠若惊,一道一道品尝小菜,不辜负任何,心情愉悦,菜的真实味道不重要,兴致愈发浓郁瞧她,“想套八卦你问我就是,没必要自己劳累。”
看得出来,他被美食收买得很受用。
云岁不反驳,听他娓娓道来,其实柏言诚和周景致关系虽然不错,但他不爱八卦,不会巴巴地去问情况,饭都是别人问到嘴边的,他知道的也不是一手消息。
周景致确实喜欢那女儿,也为黎珊掉过眼泪,他之前找过柏言诚喝酒想诉苦,柏言诚没空拒了,电话里的他嚎啕大哭,说自己不想看到这样的,他没以为黎珊那孩子就是自己的。
他曾经用最恶毒的话骂过黎珊,骂过他们的孩子是野种,如今现实当头给他一棒槌,整个人被敲傻了,他果真是有个女儿了?是亲生骨肉,是他的孩子。
小婴儿小得只有他一截手腕那么大,尚在襁褓之中,一出生失去母亲,背负骂名,但她一概不知,闭上眼睛睡觉,安然地感触这个世界的美好。
“周家的意思,让他把女儿送走。”柏言诚说,“免得以后的联姻对象介意。”
“他舍得?”
“舍不得,所以被停职了。”
周景致左右逢源求得的钱权,为孩子不得不拱手让人,钱可以再挣,东山可以再起,孩子已经没了母亲,不论如何不能让她没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