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和盛语薇关系没太亲近,姜郁是打心底地为盛语薇好,历经这么多事,姜郁心思依然通透,哭就哭,笑就笑,不痛快就撸袖子,惟独当盛语薇和她绝交的时候,无从下手。
这四年的友谊喂了狗,姜郁甚至来不及悼念,听着那端的抽噎声,安抚她不要为了小男友哭得太厉害,盛大小姐最娇气,每次哭眼睛都会肿,眼睛一肿就不好看了。
不联系就不联系嘛,没什么大不了,谁毕业后还天天一起聚餐的?
脾气暴躁的姜郁,那天哄人的语气,是她平生最温柔的时刻,余曼曼开玩笑说,也许她嫁人那天,都不一定有那耐心。
“还是以前好啊。”余曼曼说。
“也许过几年你被工作家庭烦心,怀念的就是现在。”
云岁身边人里,余曼曼的结局是最普通最顺利的了。
父亲离世,云朵今年高考失利。
最要好的两个舍友绝交。
不相干的黎珊难产去世。
周老板不复当年风光。
而她自己,看似奔赴另一个前程,可路途遥遥漫漫,谁又知道怎样的坎坷,以后不会有人再指引她,路铺好了送她前行。
她给了柏言诚一次言而有信的机会,他做到了。
他们自分别,没有再相见过。
她没有很想他。
只是偶然翻到手机里的照片,走过一起路过的风景,想起他,毕竟这个人,从一开始,注定令人难以遗忘,她不为难自己强行将人忘掉,只盼着会和手腕上的疤痕,一天天淡去一些,直至消失。
出国手续办理妥当,临行的前几天,云岁回南城探望。
云朵到底受到父亲的影响,估分不再正常范围内,等待复读的命运,她自己看得开,并不懊恼,还年轻,再来一次何妨。
整理老房子遗物时,云岁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中介公司打来的,询问她岛屿的打造事宜。
“什么岛?我没买过岛。”
“您是云岁小姐吧?”中介人疑惑,“我们这边的预留电话也是没错的,这座叫云端的岛屿确实归为您的名下,尾款和税款已经交完了。”
双方客气一通拉扯,云岁理清楚,除了柏言诚没旁人,他去年瞒着她购入一风水宝岛,气候潮湿适宜,非常适合打造梦幻小屋。
她原先给他说的秘密基地,要实现只是时间问题。
买座岛屿不难,改造成童话世界才是最费金钱和精力的。
云岁听到自己回绝中介的声音,不论是不是柏言诚特意让人打的,她都不会也不能上心,除了这座岛,先前送的所有东西包括奶奶的祖母绿,他都曾托人送给她,她尽数返还。
将他的世界和自己分割得清清楚楚。
但她从翻箱倒柜里看到一张夹在书里的照片时,建造再好的城墙瞬时崩塌,全副武装到丢盔弃甲不过那三两秒的时间,她实在无法忽视这个人,能为她随口一言就能拱手奉上全世界的人。
她讲给陈则的故事中被忽略掉一个很关键的点。
雨夜里她救下了那醉鬼,是柏言诚。
柏言诚也救下了她。
那天家里照常被催债,砸东西,她逃出家避难,漫无目的走过数个街道,心底涌出厌恶感,厌恶那座城市,厌恶破败不堪的家,厌恶垂死挣扎的命运。
她没想到会撞见柏言诚。
她当时不顾生死逼停他的车,不是没有过一头撞死的冲动。
双双冷静些许,柏言诚下来后拎小鸡似的拎她一番训斥,好好一小姑娘,学什么不好,学人寻什么死。
犯错的人是他,他倒是骂得心安理得,句句在理,完全忽视自己酒池肉林,在法律边缘试探的行为。
那会儿就可见祖宗脾气。
她认识的柏言诚从来都是这样,天下再大也不放在眼里,凡事都做得理所当然,命运尽在掌握之中,他有睥睨万物众生的资本。
也有资本,说罩她的话。
这么多年过去,柏言诚始终没让任何人留下他的照片,这一张还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那时同桌林樱说有人调查她和柏居,偷偷拍下一些照片留证据,云岁看到当初救自己出小巷子里的熟悉面孔,问林大小姐要了这张模糊的照片。
昏暗处,柏言诚倚车身点烟,意气风发地同身边手下谈笑风生。
那年他尚未步入北城的围局,眼神还不似现在这般疏离冷漠。
云岁抚摸照片上颠簸过的岁月痕迹,完整封好,以作最后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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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致出事后,圈子里的热闹退减一半,再劲爆的歌舞也提不上神,八卦一个接一个谈资不断,可没人刚明目张胆地提起,只在私底下议论,二祖宗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小女友潇潇洒洒出国了。
两人闹掰到无人敢在二祖宗面前提云岁的名字,云或者岁甚至其他发音都是个忌讳,具体为什么分手无人得知,最亲近的周少自顾不暇,没人给他们整第一手八卦。
柏言诚恢复遇见她之前灯红酒绿的生活,常年坐在最不起眼的座位上看别人的热闹,大部分情况一言不发,对人和事兴致乏乏,没了周景致从不缺席的乐子,宋今川成为新的酒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