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去世。”
“就是像睡美人一样永远沉睡。”陈则手指一竖,指着屋顶,“但她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如果你想她的话可以看星星。”
这类话都是他从小听人编出来的。
他从来没信过,却能一字不漏地记下来,再原封不动安慰这个同样没有母亲的小女孩。
一众叔叔里,梨梨最喜欢陈则,总是“陈叔叔”地屁颠颠跟在后面叫,看起来最不近人情冷着脸的陈则,意外成为小孩子眼里的宠儿。
周景致手里攥着女儿的那条祖母绿项链,去找柏言诚谈话。
“你跟我客气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哪能轻易给一个小孩,她太小,什么都不懂。”
说罢要把东西还回去。
柏言诚没接,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童话手册,眼皮不曾一动,“那你跟我客气什么?”
“主要是。”周景致一顿,“那不是你奶奶送给她的吗。”
他哪好意思让闺女承这份人情。
他知道,柏言诚挺喜欢梨梨的,不止是他,圈子里的大部分熟人都喜欢他家宝贝女儿,在利益中浸淫久了,小孩的天真无邪是最难得的。
她既没随妈也没随爹,完美避开嚣张跋扈和矫揉造作的缺点,乖得像个从天而降的天使,捧着一手心甜丝丝的糖果,安慰一众人的心。
但周景致总觉得,柏言诚喜欢他闺女,是把小家伙当成他和云岁的干闺女看待。
“奶奶当时送这个的时候,并没有认可她是孙媳妇。”柏言诚说,“那更不算定情信物,只是一颗普通的宝石,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周景致受宠若惊,这哪是普通宝石,柏家老太搁古代是长公主的人物,随手送的东西顶一座城。
怪他这些年没赚大钱,没能送女儿太值钱的东西,还要柏言诚帮衬。
他现在落魄得连住处都是个之前不怎么瞧得上的小别墅,胜在学区好,方便女儿以后上学。
“外面是不是来车了。”周景致瞧向落地窗外的动静。
梨梨的生日晚宴已经结束,留下的都是亲近朋友谈谈话,这会儿想不出谁会过来。
阿姨看过后来汇报:“他说叫柏居。”
听到这个名字,柏言诚眼皮抬了下。
“柏居啊。”周景致点头,“让他进来吧,他应该是找二哥的。”
柏居商科毕业后正式步入柏家的轨道,凭着出众的能力深得长辈欢心,已经快比肩于柏言诚,但他这个人脾气古怪,做事全凭心情,比柏言诚风头最胜的时候更目中无人,久而久之不论是为之倾心的名媛还是有拉拢意向的商派都退而却步。
周景致被甩几次冷脸后不是没在背后抱怨过,那小子除了爷爷和林大小姐,就没对任何人笑过。
后来相处久了,大家都知道柏居并非故意拿乔。
他就是,不爱鸟人。
这会儿人到了,无视全场的热闹,目不斜视走向柏言诚,开门见山:“爷爷找我们。”
“说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
“那不急。”
柏居面露不耐烦:“他要我们现在过去。”
没说具体事就是没有突发情况,纯粹的拉他们堂兄弟两个开会论事。
这两年老头子身子不好,对后辈严以教诲,搁之前的话,素来不喜欢人生被安排的柏言诚十句里能听个三两句就不错了,现在受约定束缚,对老人家十分孝顺,基本能随叫随到。
柏言诚起身,听到一串手机铃声。
响不过两秒,被瞬间接通。
是柏居的电话。
而且还是,视频电话。
能让他做到秒接的除了林大小姐没别人,对她的命令听从一直百分百,任何电话接听时间控制在三秒之内。
“咦,你居然参加聚会了。”林大小姐调出一个漂亮的脸蛋角度,笑容明灿灿,“哇哦,是谁的聚会。”
“没有,我路过这里办点事。”
“我看到一个好漂亮的小女孩,那是谁的孩子?”
林樱对他这边的情况产生浓厚的兴趣,柏居想走的心不得不收着,听命调至后置摄像头,让她看清楚梨梨的模样,前后一弄,镜头里,短暂出现过柏言诚的身影。
只有一两秒。
“你二哥也在吗。”林樱问,“你们在忙事情啊。”
“没有,不忙。”
柏言诚拧眉。
那臭小子刚才说要现在过去,现在又变成不忙。
别太双标。
经过的时候柏言诚没好脾气冷脸甩一句:“走了,我很忙。”
忽地,柏居的手机里传来久违的柔和女声:“前面有家Waitrose,要不要去逛逛?”
已经走到门口的柏言诚一顿,下意识回头。
手机屏幕上,除了林大小姐,还有另一个刻在记忆力难以泯灭的人影。
微风习习,被彩色丝带束着的茶棕色卷发扬起弧度,白皙两颊透着淡淡的粉,浅笑时梨涡漾起倾不尽的温情。
她在和人说话。
镜头里又出现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帅哥,他对学习中文颇感兴趣,有模有样地学林樱讲话,惹得两人哄笑,好不欢乐。
原本忙着要走的柏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