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她敏感多想。
云朵好交友,生性活泼,被星探慧眼识珠瞧上未必不可能。
受疟疾影响,云岁三年不曾回南城探望。
久违的冬日里湿冷气候。
云母一直住在她出去前给买的房子里,云朵考去北城,家里就剩她一人,改不掉老辈人忙碌的本质,哪怕不缺钱,依然在附近找个厂上班。
云母解释上班图人说说话,不然一个人在家,打扫完卫生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丈夫逝世,两个女儿皆不在身旁的日子实在难熬。
云岁考虑过这点,早在之前她就想让母亲迁至北城,在云朵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互相有个照应。
奈何母亲怀念父亲,怀念他们一起居住的南城迟迟不肯离开,宁可一个人忧思苦闷。
人比之前消瘦不少,眼角下生出不少皱纹,随眼可见黑发中藏着的白丝,笑起来和从前一样和蔼,絮絮念叨:“怎么来之前不打个电话,还好没叫你空等。”
“没事,云朵给了我家里钥匙。”云岁将英国顺手买的几样纪念品放下来。
“又乱买东西,家里什么都不缺。”云母挥手,“你妹妹现在也混出名堂来了,隔三差五给我寄快递,还有你北城的朋友,家里都是他们送的东西。”
“我朋友?”
“是啊,逢年过节他托人给我送一些补品。”
云母从橱柜里随手拿出野参之类的补品,那柜子不大,堆的都是送的礼物,从补品再到饰品,看似名不经传,实际都在对症下药。
熟悉的操作很难不想起那个人。
“你知道是谁送的吗?”
“东西送来不少,人一次没来看过,回回托的旁人。”云母也愣了下,“自称是你的朋友,难道你不知道?”
云岁从未听说过。
她在北城的朋友,无非是乐队那些人。
可他们不知道他家里的地址。
只有陈则知道,还有……柏言诚。
想到这个人,她闭上眼睛,呼吸略微凝重。
“应该是你那位姓陈的朋友送的。”云母猜想,“那孩子性子沉闷,人很好心,我看他蛮喜欢你的。”
云岁没和母亲提过她和柏言诚分手的事。
但云朵那小嘴肯定会说。
没准还会讲她和陈则合作的一些情况,导致母亲误以为她和陈则的关系。
许久没尝过母亲的手艺,晚餐做的四菜一汤,唤醒云岁沉睡已久的南方胃,夹了块樱桃肉心满意足放嘴里咀嚼着。
云母笑吟吟:“好吃吗?”
“嗯,好吃。”
“外国那些菜都不好吃,还是我们中国好,以后不要再出去了。”云母语重心长,“你也到岁数了,嫁个当地好人,好好过安稳日子。”
她们这边不喜欢女儿家外嫁。
出市都算外地人。
大女儿在国外,二女儿在外地,丈夫又离世,纵然这些年不缺钱,孤苦伶仃的日子足以将一个妇人头发熬白。
“我暂时不想嫁人,只想稳定工作。”云岁抿唇,“妈你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吧,最近脸色不好。”
“哎……”
“是不是又想我爸了。”
云母捂胸口,长叹气,“上次给你爸上坟后,老提不起精神,总梦见他还在。”
他们夫妻两一直很和谐,很少吵架,共富贵共患难,平常而恩爱。
丈夫走的那天还拉着她的手说怪他让母女三吃苦了。
如今不吃苦,人却见不到了。
出于担心,云岁给母亲报了个中老年的体检项目,第二天带去医院检查。
这一检查,查出乳部长了个纤维瘤。
不大,医生给报的三级,由于上了年纪,避免夜长梦多,最好手术切掉。
纵使是个小手术,南城的医疗水平在国内也数一数二,云岁到底放心不下,拾掇拾掇,劝母亲去北城做手术,那里医生更稳妥。
刚好趁看病的机会,她想带母亲一起留在北城。
出行那天,云母整理许多前往异乡的行李。
云岁和医生给她科普过很多遍,她得的并不是大病,遇到手好的大夫,一次手术就能清理,但她还是依依不舍从一堆杂七杂八里,整理出过世丈夫的照片,揣在口袋里带着。
生怕这一去没能和爱人告别。
飞机上,看着母亲小心翼翼擦拭照片的动作。
云岁忽地想起那年诀别,在失去信号的万米高空,她也一张张细致地,将手机里的照片全部格式化。
好像所有的爱恨嗔痴能随同烟消云散。
带母亲落地没多久,云岁收到陈则的消息,询问演唱会的事。
这事老莫和她提过很多次,趁凛冬发布不久,开演唱会既能固粉又提高热度,比她名气低很多的歌手一年巡演不断赚麻了,只有他们家没什么变现的事业心。
老莫意味深长表示,现在周老板混成这样子,咱得给他多赚点奶粉钱。
【我妈生病了,过几天我去R&J和你们面谈吧。】
云岁回应没多久,陈则打电话询问情况。
“医生说没有大问题,就是要费点心照顾了。”
“哪个医院。”
云岁给报了地址后,又有点后悔,“这事儿你别和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