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最完美的人生。
却不是最快乐的。
“所以,我想要自由。”柏言诚起身,去玻璃柜里搬出一把陈旧的大提琴,“做我想做的事情。”
“二哥想做什么。”
他瞧她一眼。
她有点不知所措,总不能,想做的事情是和她一起。
柏言诚把大提琴递过去,“试试?”
这是把陈旧而名贵的纯手工大提琴,看底部雕刻竟然源自上世纪意大利名匠,不知经历多少艺术家的手,最终在这里落灰。
试弹了下,音色还是清晰纯澈的,应该换过琴弦。
云岁对这把琴有些爱不释手,“这是把绝版琴吧?”
“送你。”
“……我承受不起。”
“拿着。”他按住她的手,“放这里没人用,再放几年就得扔了。”
这么好的琴直接扔了?有把遗留三百年的琴可是价值几个亿的,就算他们公子哥花钱如流水也不该这样糟蹋东西吧。
“那还是我拿着吧。”云岁小心翼翼抱着琴,真怕他暴殄天物。
“Brahms,也是他最喜欢的钢琴家。”柏言诚忽然说,“你要不要弹试试。”
就在这间琴房。
没能遗忘的亲人,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
云岁坐在另一把琴凳上,试着弹奏E小调奏鸣曲的第一乐章,前面揉弦简单的试音,等正式开始时,听见与之相匹配的钢琴声。
Brahms这首曲和柴可夫斯基有相像之处,第一乐章从容辽阔,需要演奏者完全专注,把握火候,伴随一两架钢琴的伴奏,会更让人沉浸氛围。
温和的室内,没有排练,二人和上回一样仍然默契,偶尔错乱的节拍无伤大雅。
曲毕,云岁看向柏言诚,“二哥总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比如上次的合奏,比如这次的配合。
根本就不是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浮浪公子哥,才华风雅时像古欧的英伦绅士,专注时也能如信教者从一虔诚。
“你意想不到的还有很多。”
“比如呢。”
他没说话,从背后过来,低头覆着她的唇息,“比如在这里亲你。”
吻得太猝不及防,她来不及换气,呜呜咽咽的,没一会儿脸颊被亲得泛红,眼睫上氤氲水雾。
眼看着薄唇的位置逐渐往下,她下意识护住,“脖子不行,太明显了。”
上次的草莓印害得她穿好久的高领毛衣。
“脖子不行。”柏言诚倒很有耐心,指尖勾着毛衣领的针线,“那往下一点呢。”
往下一点是什么。
亏得云岁在脑子里像做题似的算一遍,才没被他那认真询问的模样给骗了。
“意想不到的确实挺多的,更想不到二哥这么。”她继续抱胸口,“流氓。”
“流氓不会征求你的意见。”
“那就是绅士的流氓。”
“……”
柏言诚愈发觉着,和这傻姑娘在一起,前所未有的愉快和轻松,勾勾唇,旧事重提,“上回谁说那话来着,下什么雪,做什么事?”
云岁脑袋瓜灵活转动,立刻放下手里大提琴。
“不早了,该睡觉去,二哥晚安。”
东西放下,人没走掉,细白的一截手腕被他攥在手心,他轻轻一拉,直接将她擒到怀里。
“之前撂狠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羞?”
撂完就走,害他一晚上没睡觉。
导致周景致隔天看他倦意乏乏,兴高采烈笑他是不是真吃禁果了。
真吃了笑就笑了,可别说禁果,柏言诚壳儿都没碰着,遥遥空想。
“不是狠话。”云岁虽紧张,也坦然,“我说真的。”
北城偏北方,雪下得比南方城市要快很多。
幸运的话,两周内就能下来。
今晚天沉,雨雪随时起,寒咧冬风在窗口呼啸,一声更比一声高。
轰隆长鸣的一声雷惊扰安宁。
云岁身子明显一颤,扭头看窗边,这个房间上了年头又太久没有修缮的缘故,拉紧的窗户隔挡不住风哨声,听起来像妖鬼哭嚎。
雨前雷声的嘶吼和鸣哭的风声,放恐怖片里妥妥的背景音效。
“怎么了?”柏言诚摸了摸她微白的脸蛋,“怕打雷?”
“不怕。”她只是想起在出租屋的生活。
最困难的日子,家里漏雨漏风缺水缺电,倾盆大雨配上电闪雷鸣,以及追债的人拿着铁棍蹲守叨扰,简直彻头彻尾的噩梦。
“怕的话和我说,勉为其难牺牲色相陪你一晚。”
她笑捶他,还勉为其难呢,可一点都没看出来。
出了琴房,却见柏言诚继续跟着,云岁“咦”了声,“你真要跟我一起?我都说我不怕了。”
“嗯,是我怕。”
“……”
柏言诚比她先进的客房。
说是客房,比主卧小不了多少,白姨做事井井有条,哪怕无人居住,每天都会打扫尽心尽力地打扫干净。
他非要来这儿,云岁也没法赶走,总不能自己去主卧睡。
不知是客房的窗户的风啸声减轻许多,还是他在的缘故,一点畏惧情绪没有,洗漱后,云岁用手机APP处理学校作业,而柏言诚侧坐床边,一直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