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条一寒冬,北城的绿叶繁花茂盛惹眼,争相斗艳,褪去厚重棉服, 校园人影轻快蓬勃, 朝气满满。
温度上升,宿舍阳台上的几盆花流露生机。
云岁嘴里哼着歌,挨个给浇了水, 兴致勃勃抚摸小叶子。
路过的余曼曼一瞥,“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有什么好事吗。”
“两件好事。”她轻哼,“今天周六,还有,去见他。”
前些天提起柏言诚时她态度恹恹提不上劲,转而就变成发了春的少女嗔痴,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千变万化。
出行前云岁稍作打扮,不像往年那般卫衣牛仔裤,换了身小清新浅色套裙,露出俏生生的小腿。
柏言诚等她等了片刻,衬衫染过春风的气息,高挺鼻梁上架着的副墨镜,气场肃冷凌人。
墨镜别到耳边,他垂眸打量她,“最近忙什么,消息也没见你发。”
云岁只说:“公司那边事多,我前天还熬了夜。”
“忙点挺好,不过也不用太拼。”
女孩子有自己的事业自然是好的,太拼的话就会伤及身体,好好的年纪,没这个必要。
忙碌的主要缘故是陈则,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工作狂,编曲的问题全抛给她,她一来不会编曲,二来这曲调由不得她做主,提供不了多少意见。
她不好糊弄,毕竟陈则这样做,是把她当成搭档看待的,她有指导和知晓的责任。
过路的景色是二月兰,季羡林老先生写过的花种,昭示春意盎然。
她托腮欣赏,“这条路的花园好漂亮。”
“你很喜欢花?”
“就像喜欢巧克力那样。”
“嗯?”
“可以不吃,但是吃到的话会很开心。”
“你是在暗示我给你送花吗。”他薄唇勾了勾,“我没给女孩子送过。”
她咦了声,这话很像渣男,只有老手才会让女孩子觉得,她是众多花丛中最特别的一个。
目的地是一处占地千平的老园子,内设会馆和多处纪念馆,无任何游客参观,大门还有多重警卫把守,连柏言诚的车进去的时候,都要摇下车窗核实身份。
云岁听警卫恭恭敬敬叫了声英文名,是她从来没听过的,里头侍应有恭敬唤二少爷,也有叫二爷的。
柏言诚问门馆守卫:“奶奶今天来了吗。”
“老夫人在里头呢,您这边儿请。”守卫做了个标准的方向手势。
如果壹号院的富人区比作官邸的话,那在这老宅子的人就像古代的皇家庭院,钱和关系都买不了的地方,什么靠天然井水培育的高尔夫球场,亦或者富丽堂皇的欧式城堡,论估值比不上这儿的一间屋子,壁上裱着的画和字都是真迹,落笔人的名字让云岁看了许久,仿若穿越成上世纪的丫鬟,战战兢兢地走着。
到会馆主厅,听闻戏班子的嗓音,才被拉回现实里,前方坐着数位老头老太们,柏言诚没带她打扰,安安静静挑了个后座。
老太太爱看穆桂英挂帅,三次过来能有两次唱那一段,水袖行云流水甩起,气韵唱腔轩昂。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有生之日责当尽……”
柏言诚听戏兴致乏乏,见旁边的姑娘跟只吓傻的鹌鹑似的动也不动,抬手覆在她的裙上,“光腿,不冷?”
他哪是问她冷不冷,直接上手了。
云岁原本盯着墙上梅兰芳的画像看,端庄冷肃的气氛顿时被毁了,一脸嗔恼,不忘压低声音:“你干嘛,前面这么多人呢。”
“你都说是在前面了。”
他们看不到,有什么可怕的。
但他收敛不少,更像是真的慰问她冷不冷的,试了下冷意后,身上的外套下一秒就移到她膝盖上覆着,感知到片刻的余温,云岁怔怔看他。
“奶奶不是很注重礼节的人,你随常穿就好了。”他说。
“是吗。”
“嗯,她和其他老太不同。”
兴许在她看来,梁太那样注重端庄和礼节的人,其母亲更是如此,事实不尽然,柏老太的父辈祖辈都是武将出身,饶是她出身名门,也不拘泥于小节。
注重小节的反而是家里的老头子。
主事的和掌权的也都是家里的男儿,但如果真遇到什么大事,一切都得老太太说了算。
“算下来,爷爷说是妻管严也不奇怪。”柏言诚说。
“奶奶这么厉害吗。”云岁讶然。
“可不是嘛,老太家族是旗人,叶赫纳拉氏,听过没。”
她张开的嘴好久没缓和,柏言诚低头亲了亲,改口:“骗你的。”
看她惊诧的模样实在好玩。
云岁恼他一眼,把膝盖上的外套也还回去,刻意往边上挪位置,声音并不大,但台上的戏曲接近尾声,老太太们的注意力被这边吸引。
有个侍应给柏老太提了醒,老人家回头去看,先注意到自家孙儿的熟悉面容,看上去他早就来了,却不来打招呼,起身去姑娘家身边,又是拉手又是哄的。
两个都是成年人,硬是将戏馆子闹成幼儿园。
周边老太笑道:“那不是你家的孙儿吗?旁边的是他对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