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毁掉林纾,并非她所想。
她还是挺感激当初林纾肯要她的。
她们只是母女情淡薄而已。
她从来就不讨人喜欢。
宋萸垂眸吸了吸鼻子,把钱揣进口袋里。
太冷了,这里人生路不熟的,不知道能去哪里度过今晚,但此时此刻,宋萸不想在林纾家附近徘徊,会显得她可笑又可怜,真的像个讨债的拖油瓶一样。
宋萸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她把头垂着,没注意到在身后不远处,有一辆黑色豪车不紧不慢地跟着。
过年了,大半夜的马路上车辆稀少,路上也几乎没什么人。有的只是酒鬼,和无家可归的人。
成黎望着车前玻璃上降落下来的碎花,对坐在后面的少年说:“少爷,下雪了。”
这是新年以来,首京的第一场雪。
*
宋萸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她的时候,脚步越来越快。
难闻的酒气,越发逼近过来。
半夜流落街头的少女,貌美得令人垂涎,酒鬼还没勾搭到少女的肩膀,就被体型魁梧的人从身后拖走。
然后——
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搭在宋萸肩上。
“宋萸?”
尽管力度很轻,宋萸还是狠狠吓了一跳,她心跳急促地转过头,见到了能让她瞬间安心的人。
“真的是你。”路政意外般。
宋萸看着他,愣愣的:“阿政……”
哭腔沙哑得,路政眯起了双眼,眸光仔仔细细地端详宋萸红通通的眼尾儿,鼻尖红红的,脸上也有点红的痕迹,不像是冻的。
打她了?
路政阴鸷垂眸,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宋萸一圈圈围上,声音克制:“下雪了,要多穿一点。”
宋萸唇瓣微颤,抬头看他时,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路政仿佛没看见,又脱下宽大的羽绒服给宋萸披上,还有手套。
他的手大,宋萸的手小,手套给她戴着松垮垮的。
路政在收紧手套扣子时,看见宋萸细白的手腕上,有被用力掐过的痕迹,还有很深的指甲印。
一瞬间,凌冽的戾气从路政脸上滋生,他指腹反反复复摩挲着宋萸细嫩的手腕。
“手怎么了?”他抬眸,眼珠子漆黑深沉:“她打你了?”
“不是的……”宋萸摇头,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想假装没事,想说不要紧的,但哭腔泄露出她的脆弱,她没任忍住扑到路政怀里,小声啜泣。
路政抬起手,拥住了宋萸,想用力又不敢用力。
此时漫天飘雪,落到他们头发上,披了薄薄的一层白,有一种就这样相拥到老的感觉。
雪落在路政薄薄的眼皮上,融化成水,他低垂着眼眸,声音很轻地哄:“别哭了,眼泪会冻住。”
宋萸从他怀里抬起头,红通通的眼睛里全是水,泪光盈盈,可怜得能揉碎人心脏,路政拿出手帕,温柔而冷静地替她擦掉眼泪,说:“姐姐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宋萸湿漉漉的眼睫一眨,望着路政俊美贵气的脸,才想起来小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不放心你啊。”路政半真半假地认真道。
宋萸一怔:“啊?”
他们说话时呼出来的冷冷白气,交融在了一起,亲密得仿佛气息相融。
“开玩笑的。”路政神色一松,轻描淡述道:“其实我刚好路过看到你。”
宋萸还是有些糊涂:“你不是去找你父母吗?”
“找了啊。”路政边说,边伸手扫了扫宋萸头发上的落雪,低头对她笑了笑,道:“他们工作很忙呢,公司取消了他们的年假,临时要求加班,没空管我。”
宋萸闻言,小嘴微微张圆。
她是有听说过,大城市有什么社会福报,什么996,007,没想到连年假也要克扣,这么惨的吗?
看路政还在帮她掸头发上的雪花,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假装不在意,宋萸提醒他:“你头发上也有。”
路政挑眉:“我看不到,姐姐帮我弄。”
说着,他主动把头低了下来,宋萸看了看自己戴着手套的双手,只好轻轻给他拍了拍头。
但雪还在下,不大不小的,路上也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宋萸被路政包得像粽子一样,没有那么冷了。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只有她和路政可以互相依靠。
她问:“现在怎么办?”
“走吧,找个地方住一晚。”路政牵起她戴着手套的小手,有意识地拎着她走。
“住哪里?”宋萸笨拙地从厚厚的羽绒服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想查查看附近有没有可以住的宾馆,或青年旅店。
路政呼着白气:“酒店?”
宋萸下意识说:“酒店应该很贵吧?”
在宋萸的认知里,普通酒店一晚要几百起步,首京的酒店只会更贵。她看向路政,看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高领毛衣,不由皱眉:“你别冷着了,羽绒服自己穿。”
“我不冷。”路政回头,又摸了下她落雪的头,“我从室内出来的。”
宋萸不知道他今晚去过哪里,大概他们俩今晚都过得不怎么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