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才植就是个虚伪至极之人,在外面道貌岸然,内里的龌龊却是一样不少,根本也是个心思极度阴暗和精于算计之人。
叶寻意知道他这个人骨子里的软弱和怕死。
所以,生死关头,她就用这个做威胁的筹码。
“你不能杀我!”她说着,就忽的大笑起来。
明明眼神阴狠又恶毒,偏就要笑起来,那表情无比的狰狞丑陋。
但——
她自己毫无所察。
她用最大的恶意回敬这个上辈子拿她当棋子的父亲:“你没的选,现在你帮我,还有机会等我为你杀出一条血路,我扳倒了云珩,云峥也会忌惮和收敛,这条路咱们还能继续走下去。我要是现在死了,你就等着他们两个一起联手将你置之死地吧!”
叶才植是个读书人。
他即使心里再恨一个人,但常年的身居高位,养成的习惯和保持的涵养使然,叫他轻易很是不想直接动手。
因为那样——
太有辱斯文了。
可是叶寻意在这个时候发起疯来,还一再言语刺激他……
他没时间同她在这里翻旧账,一把夺过她手里匕首扔在一边,然后抬手甩了对方一巴掌。
因着一会儿还要进宫面圣,却也不敢太用力。
但这一巴掌,也立刻叫叶寻意变得越发癫狂:“你这个伪君子,衣冠……咕噜噜……”
话没说完,叶才植也忍无可忍,揪着她将她也扯到那杠莲面前。
那水里,叶寻意那个婢女已经断气,脑袋和小半个身子浸在水里,身体挂在水缸沿上。
“你给我清醒清醒!”叶才植将叶寻意拖过去,揪住她头发也将她按进了水里。
于是她辱骂他的那些话,就成了急促吐出来的一串泡泡。
叶寻意自然本能的挣扎。
但叶才植的目的的确不是叫她死,只是想要阻止她发疯,连着将她按入水下十几次,直到她因为缺氧和挣扎而筋疲力竭。
叶才植这才松了手。
叶寻意趴在缸沿上,一时没动。
她看见自己那婢女狰狞死去的模样。
叶才植以为她会被吓到,可是她的表情冷漠到仿佛她才是下了阴司的那个恶鬼。
又过了一会儿,她甚至还丝毫不抖的缓缓抬手,替她那死不瞑目的婢女合上了眼睛,抚平了狰狞苍白的五官。
叶才植看着自己的女儿,只觉得寒意从脚底板开始无限的往上升腾。
他死死盯着叶寻意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她是在强装镇定的痕迹。
可是——
没有!
有那么一瞬,他突然就冒出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当真想要弄死对方了。
因为他预感到,留着她,她以后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报复他!
可——
前面叶寻意那些身败名裂和被云珩二人联手报复的威胁太严重了……
这时候,叶寻意已经撑着水缸边缘缓缓站直了身子,一只落水鬼一样表情阴冷又萧瑟的盯着他。
她想说她不怕死人,因为上辈子见的太多,并且她自己最后的死法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惨烈……
但是叶才植被她瞪着,打了个寒颤之后已经迅速冷静下来,再次问她:“疯够了没有?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同你废话,你身边还有哪些替你办过见不得人事的人,立刻都给我交出来,处置了他们,我好带你进宫面圣。”
叶寻意此时急怒攻心,甚至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话。
她扯着嘴角冷笑起来:“你想趁机铲除我身边人,这样以后我就能做你手里的提线木偶,任你拿捏了是吧?随便你进不进宫吧,了不起……”
她声音,又突然变得越发冷厉起来:“就咱们一起死!”
这样的鸡同鸭讲,叶才植也已经忍无可忍。
他再次冲上前去,想动手,触及叶寻意那死人一样的眼神,立刻也没了打下去的兴致,只揪住她衣领,近距离逼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泄了底了,明白吗?别人的手脚都不干净,你只会比我们这些人加在一起更不干净。这个口子一旦撕开,你身边的这些个奴才被拖上公堂,甚至宫里的慎刑司,他们哪一个你是有把握他们能宁死不屈,替你保守秘密的?”
他理解不了,为什么从来都机关算尽甚至算无遗策的女儿会在这个时候变得初次蠢钝?
不管云珩有什么天大的罪行和把柄,她都说了她今天设计云珩和黎燕华的事情已经铁证如山,就算云珩会倒台……
皇帝也不可能在处置了自己的儿子之后,就对算计了他儿子的人既往不咎!
叶寻意这一两年里,做了太多的事。
暂时还没露出马脚,却并不代表她就没有马脚,她最是经不起查的。
如果皇帝要带走她身边的人,随便给个什么理由都好,难道丞相府里还有人能拦着不让吗?
叶才植完全不敢想象,一旦叶寻意身边的人开了口,自己和他这个女儿会有怎样的下场。
叶寻意的思维一时没能转换过来,被他说得愣住。
她眼神茫然了一瞬。
叶才植却知时间不等人,索性就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没时间了,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有哪一件是经得起查的?这个时候不杀人灭口,等你进了宫,就没机会了。瑞王再是犯错,他也是亲王,是陛下的儿子,哪怕他是在背地里筹谋造反……只要一天他还没直接把刀架到陛下的脖子上,他就还是陛下的儿子。你现在要去当着他的面,诛他的儿子,我比你更了解他,不管你是成是败,他都一定会秋后算账,给你些教训和警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