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妧也不知后来的信他是否收到,只是有些失望,她在人间的第一个新年,大抵是没有他陪着过了。
除夕这日,桓承带着江妧按习俗从天未亮就折腾起来,点炮竹,拈香拜礼,直到午时,赐百官宴,邀请各大王公贵戚,以及番外君王一同赴宴,观礼赏舞戏。
江妧很久没这么累过,不停掩嘴打着哈欠抱怨,“晨时那些事本不用带臣妾,皇上怎的非要折腾人?”
台下坐满了王公大臣与家眷,桓承正与那位北边王交谈,闻言微微转头,轻笑,“皇后自是该陪着朕,阿妧想偷懒?”
第96章 长公主桓芷
江妧瞥了他一眼,又似笑非笑的扫向那位北边王。
不惑之年的男人身材健硕,一袭玄衣,面露凶相,周身带着久经沙场的煞气,说话声音很是浑厚,但和桓承交谈时会露出类似于‘和蔼’的笑意,衬得他整个人温和很多。
据说是被先皇放逐的番王,无诏不得回京,桓承请他回来也是顶着几分压力,宴会结束他便得离了。
江妧从他与桓承的交谈中隐约听出他与前朝令贵妃有颇深的渊源,待桓承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
她对此不太感兴趣,稍稍听了几句便转头与江家人唠家常去了。
忽地想起什么,她又凑过去问桓承,“长公主……今日也不来?”
他目光一顿,笑了笑,“晚上家宴,她会到的。”
说完,似笑非笑,“阿妧对朕的阿姐很是好奇?”
“只是常听说,顺嘴一问罢了,不过,既说她几年未进宫了,今年怎会来?”
桓承把玩着酒杯,声音很轻,“因为他今年不在……”
宴会其乐融融,待散去时已是申时。
江妧回到长乐宫就瘫在榻上不想动弹,还得巧巧连哄带骗的将她唤起,换了身家宴该穿的服饰。
晚宴宴请的便是一些宫妃与皇子公主了,奈何桓承一个孩子也没有,宫妃的位置就多了些。
江妧坐在主位,看着下面的莺莺燕燕,满脸笑容,比白日看上去还高兴些。
因宫里这位小皇后太过温和可亲,宫里就没一个宫妃心中对她抱有一丝恶意的,相反,各个喜爱的紧,甚至巴不得有机会步楚岁安的后尘,得皇后娘娘‘宠爱’呢。
又是在今日这样放松的气氛下,各个都笑逐颜开,和谐不已。
一点没有话本子里宫斗的乌烟瘴气。
江妧对此甚是满意。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这皇后做的,还是不错吧?
桓承就没那么舒坦了,一个接一个的与他搭话讨好,他甚至觉得头很痛。
开席前,主位下方空出了两个位置,是江妧安排的,一个是给那位长公主所留,另一个……
桓承心中明镜儿似的,心中隐隐不适,面上不显,“掌印大抵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没回来也留着吧。”她微微扬唇。
桓承依她,刚停下话茬又被宫妃接上,还是几个已经记不起是谁的陌生面孔,他头更疼了,颇有些委屈的抱怨江妧,“阿妧,家宴你怎的非要请这么多女人来?”
江妧撇撇嘴,“都是你的女人,怎就来不得了?”
她也不方便直说,怕戳他痛处,在这宫里,桓承既没有长辈,也没有小辈,唯一跟他能扯上‘家’之一字的,可不就只剩宫妃了?
但桓承显然不这么想,他甚至后悔遣散后宫这事进行得慢了,不由得低叹一声,“朕还巴不得家宴只有阿妧阿姐,也不必如此麻烦。”
江妧轻笑,见他这般,竟母爱泛滥的想伸出手摸摸他头,但也只是想想。
她知自己实际怀着什么感情,无非是偶尔会心怜这个孤寂的少年皇帝,除此之外,绝不能给桓承一些错觉。
她移开视线,与婉贵妃交谈。
不多时,殿外传来太监拖腔带调的声音,“长公主到!”
所有人静下,齐齐望向殿外,都在好奇那位几年未曾露面的长公主是何模样。
只见殿外款款走进一桃李年华的白衫女子,步履轻盈,神色清冷,眉宇间与桓承有几分相像,只是,更多了些无欲无求的淡漠。
她看到桓承,扬唇笑开,声音温婉,微一颔首,“皇上。”
话落,看向江妧,“皇后娘娘。”
长公主不必行大礼,纵是如此,桓承还是起身,亲自将她扶起,脸上带着心疼的笑,“皇姐,朕真是许久没见你了,怎的又瘦许多?”
说完,他像是给江妧介绍似的,朝她扬唇,“阿妧,皇姐可给你带了新年贺礼呢。”
桓芷宠溺的娇嗔他一眼,“皇上千叮咛万嘱咐,我怎会忘了?用不着你提醒我。”
说完,她招手,让丫头送上一枚精致的玉盒,里头躺着一枚平安符,另一个檀盒中是上好的佛手香。
“新年恭贺,自是平平安安最好,这枚平安符是栖霞寺佛子开过光的,希望娘娘不嫌。”
江妧大方收下,赠以回礼,心中对这位长公主生出几分好感。
“皇姐,朕的呢?”
“你自也是有的。”
桓芷送桓承的就没那么花里胡哨,直接从自己袖巾中拿出一枚同样的平安符塞他怀中。
桓承眉宇间都是笑意,收下后引她入座,宴席也正式开始。
殿外烟火爆竹声一阵接一阵,透过大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天上绚烂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