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似乎有恃无恐的样子。”
“也不是说有恃无恐吧。”
赵行抚着她已然隆起的肚子:“我听大兄说,前些日子袁道熙跟你二兄一处去吃茶,吃了顿饭,席上说起他的喜事,那会儿知道的人还不多,也就咱们这些亲近的,关系不错的知晓。
他先前其实自己也挺担忧的,并没那么成竹在胸。
所以我想他那道赐婚圣旨……”
他话止于此,不往下说了。
姜莞靠在他怀里,诶的一声:“你怎么说话说一半?他既然没那么大的把握,就应该是没打算用这道圣旨,可不打算用父皇赐婚来逼嫁宁宁,他求来做什么?
我从前觉得二兄想法单纯些,毕竟武人心思,不似大兄考量诸多,也不似三兄沉稳冷静,但要叫你这么一说,我竟突然发觉,他心思也够重的啊?”
他们这些士族长大的郎君,有哪一个是心思单纯的?
姜元瞻那不叫心思单纯,在年轻女郎身上吃亏,属于是脑子不太好使,没经历过,所以没长出那个心眼子。
然而在别的事上头,就他一个领兵打仗,熟读各种兵法谋略之人,怕有八万多个心眼子,恨不得浑身上下长的全是心眼。
难道国公爷领兵打仗一辈子,就是头脑简单的武人心思吗?
显然不是的。
赵行心里无奈,也不跟她说这些,只把前面的话再捡起来:“那段时间朝廷里出的事太多了。从柳家到韩家,再到郑家,牵连了多少朝臣跟着他们一起倒霉。
我想他是有些怕了。
那道圣旨,是为了保命,而不是逼婚的。”
“怕?保命?”
姜莞瞳孔一震,忽然就懂了:“你是说他求了那道旨意,是怕周家也……因周伯父在朝为官几十年,明面上瞧着是两袖情分的一个人,又最刚直清正,可那段时间多少从前瞧着似纯臣的大人们受到了几家人的牵连拖累。
二兄他是怕有朝一日,这些乌糟事情也会牵扯到周家头上去。
抄家灭门,灭顶之灾。
以周伯父的官品官衔来说,一旦出事,他是最有可能被舍弃,又被官家先拿来开刀,震慑众人的,所以对于这样的人家来说,只要真的做过那些勾当,一出事,就势必牵累家眷。
二兄要保的,是宁宁的命。”
赵行揽着她肩头,颔首说是:“横竖赐婚的旨意是父皇亲自下的,要是周家平安,这辈子都相安无事,周宛宁大可嫁她想嫁的人。
倘或你二兄的担心真的发生在周家身上,他凭着那道圣旨,至少可以救周宛宁活命。
尽管若真如他所想那般,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也最煎熬的。
但最起码,人还活着。
而且我看你二兄的这些心思,怕比我当日还要重些。
他不会放任旁人欺侮到周宛宁头上,你大抵也不会。
所以难过的是心里的关,而非外头人如何给她委屈受。
毕竟她从将死的罪臣之女,摇身一变做了沛国公府的新妇,也没人敢小看她。”
那这心思是够重的了。
能把防患于未然做到这个份儿上,姜莞实在是打从心眼里佩服她二兄。
她沉默良久,才感慨道:“我可再不敢说二兄心思单纯,最似武人,合该他做武将,领兵打仗去这样的话了。”
赵行无声笑着,另外那只手从她肩头挪开,落在她发顶又揉了揉:“也别往外说了。”
姜莞说知道:“现在两家说定了亲,他也没拿出赐婚的旨意来,想来不愿这样大张旗鼓,叫人觉得他倚仗旧日功劳如何显摆。
再则也恐怕旁人眼红心热的嫉妒宁宁。
另又还有杨娘子那一宗呢。
毕竟如今也可说是我们未来的阿嫂。
给宁宁体面太过,显得薄待了长嫂一样。
这新妇都还没过门,就先分出个高低,妯娌两个面儿都没见着呢,别先生出嫌隙隔阂来。”
她说到这儿,不免又笑了,是无奈的笑,其实应该说是哭笑不得:“二兄考虑的可真多啊,什么都替宁宁考虑周全了,连这些细枝末……好吧,大约不算细枝末节的小事。
这内宅中新妇们相处的事情他都考虑进去,我算是服了他了。”
赵行心道一句我也是。
他也是到了今天,才算是彻底服了姜元瞻了。
要娶个心仪的女郎做新妇,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比他可有本事多了。
赵行唇角略略上扬:“我自愧不如。”
第406章 发疯
魏宝令的房门是被人踹开的。
她坐在屋里绣着个荷包,做给魏氏的。
被门口的动静吓了一跳,针一下扎在指尖。
那只荷包她本来就选了清雅的月白颜色,这会儿指尖被扎出血来,血珠低落,在月白色上绽放出一朵妖艳的花来。
绣了半日,眼看着就要完成的荷包,算是彻底给毁了。
魏宝令的脸色也不好看,难得沉下去。
她黑着脸往门口看,魏宝珮正怒气冲冲的进门。
身边跟着的丫头瑟缩着,分明是想拦又不敢。
魏宝令身边的知书下意识往她身前护了一把:“二娘子这是怎么了?好好地……”
“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