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声娘子叫的清冽又好听,姜桃心一哆嗦,咬起唇,偷眼瞧他。
傅染直勾勾的瞅着她,就等这一眼呢。
他适时的扯出一个温雅无害的笑容。
姜桃瞧他笑的如此这般,更加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虽和赵侃订了婚,可两人只在四岁时见过一次面——那还是阿娘跟她讲的,她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
可是如今看着,怎么这赵家公子桃花眼里好像满是对她的深情?
正疑惑间,忽听得隔壁园子传来咋咋唬唬的声音:“阿夭!”
“盘查身份竹牌的来了,你快准备准备,小德子说他们可凶了,马上就轮到咱们这边了。”
“你那新竹牌不是刚在衙门挂名,还没办下来吗,他们要看办理文书的。”
“拿不出证明可是要蹲大狱的,快着点吧!“
姜桃被吼的一个激灵,冲隔壁软软应了声“哎”。
“这是隔壁邻居慈姑,人很好,就是嗓门大了点。”
见傅染警惕的望过去,姜桃讪笑着解释,说话间还不由得皱了下鼻子。
她搬来此处也有一小段时日了,但还是没能完全适应慈姑的热情和嗓门。
“盘查身份竹牌?”
傅染收回目光,适时的微微皱眉。
“娘子……”
姜桃心又一哆嗦,倒吸口气,趁他松劲抽出了自己的手,“叫我阿夭就好。”
她连忙打断傅染的「娘子」攻势,“大家都叫我阿夭。”
“好,阿夭。”
傅染很是乖巧的应下。
“阿夭,我从家里跑出来时,一时急愤,身份竹牌给落下了。”
“此番盘查,可以先挂名在你这儿吗?”
新迁入仙泽城的住户,只有通过州府官衙的层层严密审批才能拿到新户籍的办理文书。
不过一旦拿到办理文书后,后面的事情就容易许多。
只需上报一下大概的姓氏户籍,在直属衙挂上号即可,文书不会显示详细信息和人物写照。
只有在之后的第二次问审制牌时,才会一一详细核对户籍人数。
这倒是省了傅染的事了。
若能借此机会挂名在这姜家女的户籍下,不仅可以轻松躲过盘查,还可以趁机借她的户籍拿到一张真正的大托竹牌。
他本以为,从凉国逃到大托,在身份竹牌的办理上,会棘手一些。没想到天缘凑巧。
让他不仅可以隐藏自己凉国人的身份,还可以伪装成大托的赵侃,拿到一张真正的大托竹牌。
只不过,竹牌为真,他这个赵侃却是假的。
假作真时真作假,岂非有趣?
从冷宫那死尸堆里爬出来以后,傅染最爱的就是看热闹。
尤其是这种玩弄人心,看人万劫不复的热闹。
他不易察觉的翘起唇角,美目黑沉冷淡,面容添上一丝凌寒。
“你们这户,身份竹牌抓紧拿出来,例行巡检。”
说话间巡查兵就到了眼前。
姜桃简单解释了情况,巡查兵果然要看办理文书。
“大人,文书……”
姜桃瞧了傅染一眼,一时有些犹豫为难。
“大人,文书来了。”
禾雀打断了姜桃的犹豫,拿着先前办好的文书出来了。
“大人您过目。”
巡查兵接过瞧着,“你们都是姜家户下的?”
“对。”
禾雀笃定的点点头。
“你们是丫鬟,你们是小厮,你是户主。”
巡查兵点点院中人,指指姜桃。
小娘子做户主,甚为少见。一般是家里实在没有男人了,父、兄、夫皆无才会如此。
巡查兵有些奇怪。傅染就站在姜桃面前,看着既不像小厮,又不是奴仆。
并且微微垂首看向姜桃的样子,分明就像一对恩爱小夫妻。
可如若他是这小娘子的男人,那为何他不是户主?
这不合礼制啊。
于是巡查兵又将手指移向傅染,问道:“那你是姜家何人?”
他审视着姜桃和傅染之间说是恩爱好像又有点生疏的样子。
姜桃一下被问的紧张起来。
傅染则不急不缓的上前一步,一派自然道:“回大人,我自然是姜家的内人,这是我娘子。”
内人?姜桃一愣。这明明是男子对自己妻子的称呼。
若男子以此自称,往往是用于夫妻的情趣狭戏。是极亲密的一种昵称。
姜桃霎时又不自在起来,觉得不对,大大的不对。
但一时嘴拙,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憋红着脸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还,还没成亲呢。”
他是不退婚了,可她也没说答应啊。
巡查兵见状,撇撇嘴,有些闹明白了。
看来是前来入赘还未谈妥的小两口,难怪呢。
见没什么可疑,巡查兵带队继续向前走了。
“禾雀——”姜桃扭头唤了一声,又不知该怎么措辞,只好指指着文书。
言下之意,怎么这么快就答应帮赵公子啦。
禾雀想想,刚才也确实莽撞了点。不过,她也是有衡量的。
禾雀一直谨记着夫人生前教诲,要保小姐一生幸福顺遂。
在她看来,最大的幸福顺遂无外乎有一个幸福家庭,就像老爷和夫人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