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傅典虽恨得频频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谁叫他把唯一能指证傅染冒名顶替的人,给毒残了呢?
偏偏这位归来皇子身上的皇室血脉又确实做不了假。
傅典先前迟迟不对傅青虎下手,便是忌惮这个新冒出的六皇子耍什么花招。
留傅青虎一命,至少多一个能够牵制傅染的人。关键时刻可以让他们父子厮杀,自己坐享渔翁之利。
因此在得知了傅染的死讯后,在傅典眼中,离登上皇位,便只剩下傅青虎这一个障碍了。他这才火急火燎地下手,将傅青虎毒残,一心想先坐上太子监国的位置。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倒被傅染好一顿设计,给他做了嫁衣。
六皇子的存在,傅青虎只在当初瑶池宴之前偷偷透露给了傅典一人。
傅典尝试过揭穿傅染的真实身份,无奈在墨家的扰乱混淆下,根本无人肯信。
卧薪尝胆,忍辱含垢,一心报国,十年归来。
大臣们更愿意相信这样一个振奋凉国人心的故事。
不过,即便如此,谁赢谁输仍不好说。
傅典狭长的眸子射进寒光。
他不会让他好过的。
其他皇子他杀得,一个傅染又何在话下?
归位大典的最后,傅染敬祖上香。
他斜斜扫过这些陈旧牌位,不屑扯嘴。
没有姜桃的地方,不过都是肮脏的一抔死灰。
傅染藏住身受重伤的消息,就这样按计划回归了凉国五皇子之位。
大典后,他马不停蹄,不顾伤势疗愈,一路奔波搜寻,直至找到了边境鹤尾城。
“就是因为这样,主子这伤才迟迟难以愈合。”寸剑垂下眼睛,沉痛地抿唇。
姜桃一度听得心惊肉跳,但听完之后琢磨琢磨,琢磨过味儿来。
不满地蹙起秀眉,“你的意思是,这都怪我?”
都是为了她——这话说的,那不就是怪她的意思么?
“呃……”寸剑被噎得一愣。
他本意是想替主子卖卖惨,以博得姜桃更多的同情,说不定能助二人更快地化解矛盾。
没想到虽然讲得都是事实,但可怜装得太过,反倒引起姜桃警觉了。
“……我去看看外面都安排好了没。”无言了一会儿,寸剑寻了个理由跑路。
大冬天的,给他额头吓出一层汗。
若是替主子把姜姑娘的事情搞砸了,他这只报喜鸟恐怕会直接变成炭火烤鸟。
寸剑把刺桐推了进去,二人提前交接班。
“先药浴半个时辰,让药效散开。”
方御医命人备好浴桶,哆嗦了下手道:“我去冰火阁准备一下。”
刺桐帮着将浴桶置好,检查一番过后,方才拉开帘子,谨慎地将傅染置于药水中。
姜桃也在帘后跟了过来。
“刺桐……表弟?”见到熟悉的脸,姜桃一愣。
刺桐条件反射地拱手,做了个揖。
凛厉铠甲哗啦作响,腰间佩剑也闪了下光。
姜桃看着刺桐这副装扮,反应过来:“……你也是假的?”
刺桐犹豫了一会儿,道:“是,不是。”
“?”姜桃不解。
刺桐只得老实道:“表弟身份为假,刺桐本人……”他拍拍自己胸口,笃定道:“为真。”
挺直腰板一副千真万确的样子。
“这么说,表姐也是假的了?”姜桃问。
刺桐不语。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该死的表姐故事,总算是可以就此落幕了。
想到鸢尾陪他找姐姐找了那么久,还一直担心不已。
姜桃忍不住怒从心来,要替鸢尾狠狠揍他一顿。
然而才刚出手,粉拳便被整个握住了。
傅染睁眼,哑声道:“不许碰别的男人。”
声音虽虚弱,却透着慑人的厉。
傅染剧烈咳嗽一阵。
“主子!”刺桐连忙上前。
姜桃使劲挣脱。因为药理刚刚起效,傅染还无甚力气。
但他依然死死地盯住姜桃。
“你疯了?”姜桃被盯得头皮发麻。刺桐,他自己的手下,这也防?
傅染只是望着她,不言。
他确实疯了。
找了这么久才将她找到,他就是见不得任何男人靠近她。
特别是她越说要和自己划清干系,他便越发在意这一点。
兽一样的攫摄眸光让姜桃不由得肩膀微微瑟缩一下,后退。
她这才意识到,若表弟和表姐都是假的,那当初二人说的寻仇故事,怕也都是假的。
若是当初二人的复仇故事是假的,那那晚那黑衣人还不知是何原因就被他俩杀了。
想到那夜血溅满地的凶残场面,姜桃毛骨一下立起。
又想到她曾经起过疑心的万家大火,姜桃脑瓜飞转,心中更是一阵悚然。
十有八九也是跟他有关。
这些杀人放火的可怕事情一下连成了串,激得姜桃连连后退。
随着她的后退,锁链被挣得紧紧。
傅染扯住,一把拽过锁链,将人重新拉到了眼前来。
姜桃踉跄栽过,四目相对,氤氲相交,她一时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惊骇失措。
“……你怕我?”傅染在雾气升腾中审视着她的神情。像惊弓的鸟儿,分明就是一副惊恐栗栗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