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李牧澜也料不到,这场宴会李持月的目的居然也是豫王,可她杀了豫王有什么用?
李持月懒得为他解惑:“本宫那侄儿没什么话交代的话,你就该滚了。”
“太子殿下说截到了一封信……”令狐楚突然拐到别的事上去,“公主原来一直是听从季青珣的吩咐办事的吗?”
在公主府时,李持月就甚为宠爱季青珣,准他进出闺房,但此人从不显山露水,令狐楚便以为此人不过凭着皮相和常日的相伴才得的宠信,是公主的枕畔玩物,才没放在心上。
直到太子从山南道回来,问他李持月信中所言的十一郎是谁,令狐楚才后知后觉,自己一叶障目了。
原来季青珣在床上已经把李持月哄得什么都听他的了,早在很久之前,公主府的那些筹谋都是他私下拿的主意,只不过借公主的口替自己伪装罢了。
李持月这才想起来,她根本不必再使出什么让李牧澜注意季青珣的招数了,太子自然会帮她杀了自己的好智囊。
她的轻松神色在令狐楚看来像是笃定,是对季青珣完全的信任。
“是我从前被蒙蔽了双眼,竟不知季青珣才是这公主府中真正的话事人,原来令从来不是出自公主,而是出自那位面首。”
巷子两旁是寻常人家的院墙,一丛翠竹蔽出鬼魅竹影,风吹沙沙作响,将令狐楚咬牙切齿的声音衬得更加阴森。
李持月眉目懒散地纠正他:“不是面首,是谋士。”
谋士,把谋士拉上床,还被他拿捏住,李持月也就这点本事了,女人当皇帝,果然是痴心妄想!
令狐楚咬着牙问:“李持月,你不怕吗?”
“本宫会怕什么?”
“季青珣已经把你架空得那样彻底,如今公主府上只怕到处都是他的人吧,啧——我不该说这个,等你被他啃得骨头都不剩了,不就知道了吗。”
今日太子就吩咐了令狐楚,让他离间了李持月和季青珣的关系,最好是她意识到自己大权旁落,直接杀了季青珣,这是再好不过的。
要是李持月还是选择相信季青珣,那就直接动手杀了季青珣。
总之,往后和一个不够老道的公主做对手,比起如今那个深藏不露的谋士对阵,显然要轻松许多。
“本宫信他,何况莫说如今还只是一个谋士,来日他就是当上驸马,想坐上皇位,可顶不住名正言顺这几个字。”
“公主,你连豹子都不敢亲手去喂,怎么就能信自己枕边的狮子不咬人呢,就算您倾国倾城,睡多了也该腻了,是个男人都不会愿意屈居在女人之下,何况还是一个并不窝囊的男人,他一旦有机会,绝不会跪在你面前乞求那一点权势,受天下耻笑,而是会反扑公主,坐拥万里河山,享受三宫六院,天下美人。”
令狐楚说的每一字都是真的,李持月垂下了眼睑,仍旧做出那副为情所困的样子,“若连他都信不得了,那本宫也不用活了。”大有把季青珣到她的命,就算被骗也甘之如饴的样子。
知情抱剑站在身后,面容隐在夜色之中。
令狐楚嘴角抽搐,女人一旦爱上了男人,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蠢得让人生气。不过也好,等殿下杀了季青珣,眼前这个蠢货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
“那就看看吧,你的情郎来日会不会诛尽你的九族。”
令狐楚说完这句就走了。
拐杖驻在石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远,长长的巷子暗得发青,好像从没有人出现过一样。
太子也有意杀了豫王,如今李持月有些担心淮安王府那边的情况,但此时她不能露面,便打算回公主府之后再派人去打听。
知情却察觉到了一点动静,在往后看。
他们来时的巷子另一头,一个穿着士子斓衫的人影缓步出现,颀长的人影,可见腰间佩剑的长剑,一派清雅文人的从容不迫。
李持月察觉到知情在反应,也跟着回过头看去,那人经过红纸灯笼下,折角漂亮的的五官被打上阴影,恰似唇红齿白的艳鬼。
他走到面前站定,李持月嗅到淡淡的血腥味,看向那收紧剑鞘里的兵器,看来是刚杀了人。
李持月毫不惊讶他的出现,问道:“如何?”
语调不带半丝温度,那日离府之前,她就没跟自己说一句话,那么多的信也不知道她看了没有。
季青珣的眼里明暗交错,“公主,我在信中问,窗前的早酥梨结果了,你何时同我一起在树下煮茶吃梨?”
季青珣在试探她?李持月索性推到记忆不好上去,“信上写了吗,本宫怎么不记得有,李静岸如何了?”
她分明让他把人盯好,别让人起疑的。
季青珣声似吹进心底的一丝凉风,不冷,却会引人寒战,“想要接近提醒李静岸的人,我,都杀了。”
李持月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刚才令狐楚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他缓缓地,跪了一个膝盖下去:“公主信我,我不会有异心,也没有那个本事。”
“本宫何时不是信你的呢,但是令狐楚说的那些话,哪一句是假的吗?公主府又有多少人会像令狐楚那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