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语气不见半分惊讶,“竟然是豫王吗?”
如今人都死了,这么巧合,死无对证,让人不怀疑是太子所为都不行。
李持月只当自己的空气一般,在旁边大大方方听着,心下也在思量。
竟是大理寺卿来为李牧澜陈情,看来先前私妓案人证身死之事,已经让成少卿绝了投诚太子的路,不然,今日就该是他来了。
不过大理寺卿也算德高望重,也不知道李牧澜是怎么说动的。
听大理寺卿果然将私妓案的幕后主使定为了豫王,她暗自叫好,这不就引着大家把豫王的死扯到李牧澜身上嘛。
她想得也不错,在大理寺卿说完之后,不只是皇帝,连上官峤都改变了先前的想法,稍晚些这事儿传了出去,淮安王妃知道后,也会打消了对李持月的疑虑。
大理寺卿也知道豫王死了,昨夜半夜太子悄至府中,请他仍旧将证据上呈,证明自己的清白。
“豫王一死就查清了私妓案,只怕圣人会疑心殿下。”
李牧澜从容而笃定:“孤未做的事,怎么都不会查到东宫去,李太公且安心,来日,孤会呈请阿爹,求娶李太公孙女入东宫。”
大理寺卿收起思绪,再磕一头:“陛下明鉴,老臣确实不知豫王为何突然身死,不过口供账册都是两日之前得到的,老臣费了一些,豫王……之死,其中很难说没有畏罪自杀的嫌弃啊。”
说来说去,这一堆的案子是原来越复杂了,皇帝听得头痛,也不想去掀开那藏着一床虱子的被子。
“罢了,此事你与成卿一道再行复核,半月后不管如何都要结案,至于李静岸,弑杀亲父,查清无误之后,午门斩首。”
不管是太子还是李持月,皇帝都不想跟他们明火执仗地对干,自己只要好好享受,等他享尽供奉驾鹤西去之后,管它身后洪水滔天。
这回他也有心放过,既然解释清楚了,李牧澜在这件事上自然就过去了,只是罪责仍有,这段时日是要在东宫自省了。
安排完这些事,皇帝就累了,和李持月用完膳之后,就去了内殿休息。
李持月出了紫宸殿,似有所觉,回头看去,上官峤就跟在身后。
“许久未见公主,一切可还安好?”
李持月看着他:“老师不是见到了,被人刺杀,碰到了头,有些事请教,老师可愿去集贤殿一叙?”
她未说明什么事,却又点了集贤殿,上官峤滋味莫名,但二人已心照不宣地不再提旧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他又恢复了从前玉面佛的样子,“公主先请。”
集贤殿中,李持月正准备开口,头又一阵阵地疼,其实不只是头,她全身都痛,从楼梯上滚下来属实是困傻了才会用的法子。
可这件事她自己不做,秋祝春信她们都不可能动手。
见她皱眉抿唇强自压抑的样子,上官峤又不忍了,他抬手想碰,又未真的碰上,“现在还疼?”
“疼的……”李持月想捂住头,上官峤担心她碰到伤口,把她的手拉住,心跳在两个人坐下,几句话之间,逐渐加快。
李持月被他牵住了手,脸皮有点烫,不自觉就避开了他的眼睛,但能感觉到,上官峤一直在她脸上……
“解了让臣看看?”他说话声轻得像怕惊动鸿毛,柔得不可思议。
李持月点头,然后脸就被捧住了,不得不仰高了一点,入目是一折俊秀的下巴,上官峤手上的薄茧轻擦在公主细腻的面皮上,惹得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像天上的星子一样亮。
但手很快就离开了,他去解了李持月额上的云绢。
公主爱俏得很,受伤了不愿意让人瞧见纱布,云绢上绣着花鸟和珠宝,华贵又漂亮,若是再戴久一点,怕是会引起明都贵女夫人们的争相效仿。
上官峤眼里却无这些俗物,他又松了几层纱布,就看到了雪白的额头上极突兀的一道伤口,又红又紫,一看就是就是撞出来的。
分明见过不少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口,可一瞧见李持月头上的,上官峤还是觉得刺痛了一下,公主娇贵长到这么大,突然撞了这么狠的一下,该多疼啊。
“臣随身带了伤药,是师父跟一个到处行医的大夫要的方子,涂上好得也快……”
话还没完,李持月就说:“那你给我涂一涂吧。”
见她应得这么干脆,上官峤胸膛鼓噪着说不清的情绪,从袖中取出了药瓶。
不一会儿,伤口被帕子轻轻擦拭过一阵,又涂上了新的药膏。
李持月看了一下他认真上药的神色,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又唤起了一点不算久远的记忆,她的视线忍不住滑到他的唇上,又瞥到一边去,暗自咬着下唇的内侧。
很快,上官峤就重新替她包扎好了,那漂亮的云绢也系了回去。
李持月莫名就喊了一句:“老师……”
“若是我师父在,定然会说裹些香灰就好了,虽能止血,却也不干净。”上官峤说笑,似乎这样,才能忽略那些翻飞的遐思。
李持月坐正了身子,两个人的距离又拉开,低头有点纠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