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预备几时去边关?”
“来年开春吧,到那时我会跟圣人请旨,就回到雁徊镇去。”
李持月无言地点了点头。
该嘱咐的她都已经说了,自己也会盯好京中官员的动作。
可惜她前世没有太关注这个案子,就连上官峤最后找到的证据是什么都不知道,查案的事她帮不上忙。
在李持月走神的时候,上官峤看她的视线未曾移开过,不知公主在想什么,但他却有自己的话想说。
他想问李持月究竟还要和季青珣做戏多久,何时才能杀了他。
这句质问已经埋在心中很久了。
上官峤不想见他们亲密,即便李持月一再证明她确实对季青珣厌恶至极,可她到底还是没有彻底揭破,季青珣更是把公主当成他的所有物,从无半点分寸……
嫉妒,在折磨着他。
无论是为了公主的大局,还是他受的佛家及孔孟之教,都不允许上官峤要求李持月早点杀点一个人。
可他就是想这么做。
甚至若公主拒绝了,上官峤自问,只怕真的会催促她、逼迫她、算计她,直到如愿以偿,公主身边只剩自己一个人。
这样的念头从乡试,或说从一开始知道李持月有面首的时候,就存在了。
到如今他越发无法忍耐。
很快他就要离开明都,离开公主身边,在那之前,他真的想看季青珣死掉,不能再出现在公主身边,那时候,他才会稍稍安心。
“三娘……”
上官峤喊了一声,隐忍的多时的话,再也忍不住了。
屏风外忽然响起一阵热闹,上官峤声音太低,李持月没有听清他在唤她。
二人往屏风外看,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群举子。
秋闱和春闱之间是这些举子们最喜出门,为了结识更多的人,甚至达官显贵,他们流连各处,宴集无数,出游的名目颇多。
各道的举子们也已经启程往明都参加会试了,愈近年关愈是热闹,到时满城麻衣如雪,端看谁能穿上朱紫官袍,烧掉鱼尾跃过龙门。
如今他们在酒楼中出现也不奇怪。
但这不是明都出名的酒楼,一大清早的生意还清淡着,李持月选中只是因为这儿能看到县廨典籍库的院子罢了。
没想到一群书生举子就忽然光临了这儿,前呼后拥的一大群人,动静自然不小。
李持月心知这些举子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待会一喝了酒,对着一面墙就能鬼哭狼嚎、挥斥方遒,他们在这儿坐着反倒不得清净。
上官峤先开了口:“他们还要十日才能出结果呢,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好。”
二人起身走出了屏风,就见到了领头那人,即使穿着一式的衣裳,也招眼得很。
不是季青珣还有谁。
“阿萝?”季青珣眼中绽出神采来。
李持月若非进宫或与女眷出门,在外惯常着方便的男装,能看出是一个小娘子,却看不出其公主身份。
他这一声,引得其余的举子们也看了过来。
季青珣如今可是全城皆知的人物,那些放榜日没来得及看到真人的女郎们,如今他频频出现,也总算是见着了。
走到哪儿,都见几个痴情的小娘子明里暗里地偷瞧。
大靖朝对女子束缚较少,虽然有传言他是持月公主的面首,但陷进去的小娘子们哪里肯信,咬定了季青珣就是冰清玉洁的。
甚至传言相府小姐跟家里说过,若是季青珣过了会试,就要招他为女婿。
不过让全城女子追捧的季郎君,出现在那个让季青珣不再“冰清玉洁”的人面前时,那人脸上差点挂不住笑。
“十一郎。”李持月勉强喊了一声,上官峤袖中的手就握紧了。
季青珣知道她不情愿,但一见到旁边那人的神态,他就生出挑衅的心思来。
她身旁的男人到底什么心思,季青珣怎么可能不懂,偏偏阿萝看不明白,还当他是良善之辈。
在今日之前,季青珣已经登过两回公主府的门了,却都听闻她不在,他派人着意去跟了,才知道阿萝最近在忙什么。
知道她今日一定会在这儿,季青珣借着举子宴集的机会,就提议到这边的酒楼来了。
还未进入,仰头果然就看到了二人在窗边正说着话,举止亲密。
季青珣不是没仔细想过,干脆杀了上官峤,阿萝怀疑到自己身上的几率会有多少,结果不言而喻。
甚至借刀杀人,她怕是都不信。
他们的关系已经不能再坏了。
季青珣只能说服自己再忍让一下。
或是逼疯上官峤让他露出马脚,或是等他去了边关再杀,到时候阿萝也怀疑不到自己身上了。
越是此时,他越要比上官峤更沉住气。
季青珣让其他举子先去坐,上前柔声问李持月:“怎么一大早就来了这儿?”
李持月掬起笑意:“你猜不到吗?”
那瞳仁乌亮,底色却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