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炽没想到主子这么快就赶过来了,看到头上的海东青,立刻策马追寻指引来到了这儿。
许怀言质问:“你们为何集结攻打叛军?”
吴炽不明白,不是主子……他面色一变,下马跪在季青珣面前,“主子恕罪,属下看到那信件上的纹样,以为是主子吩咐。”
他就在龟兹,只听命行事,少了对明都之事的了解。
“你无错,那纹样不是假的。”
季青珣伸手,吴炽将书信呈到他手上。
他扫了一眼那张纸,确实是自己的字迹,仿得粗劣,一看就知道学得不用心。
不过季青珣也实在没想到,李持月会发现他的人也在东畿道,还敢借他的刀震慑叛军,算有勇有谋,也算她撞了运气。
“主子,那枚戒指……”许怀言看到了那信上的夔纹,没想到主子会把那东西给她。
也是,诏书都给人烧了,只怕整个家当都让人知道了。
这话他只敢想,不敢说。
“往后再有这样的命令,不必再接了。”季青珣一句话,李持月手中的戒指再无作用。
“那丹溪城的兵祸……”
季青珣说道:“不必再理会,你们一齐出现太过显眼,照先前安排,援助流民,等朝廷的援兵到了再说。”
“是。”
—
又是一日偷生。
李持月同上官峤巡视了一遍城楼上下,又让李节找人抢修城门。
衙门里聚集做针线活的绣娘,正如火如荼地赶制衣裳,天已经黑了,上官峤又出门盯着施粥放粮。
李持月留在衙门之中没有别的事做,一边看着妇人们制衣,即使秋祝不要,她也学着打打下手。
将布料裁好之后,李持月坐在一旁走神。
她不是没想过让乙枢去杀了吴树,但如今吴树身边深浅不知,她已经不能折损自己的人。
“有新的料子送来了。”
“放在这……”听到声音,她回过神来,可眼前一个身影晃过,让她定住了。
太过熟悉的身形,李持月心跳漏了一拍,但是定睛一看那张脸。
不是季青珣。
她扣紧椅子的手又缓缓放松。
看来是自己思虑太多了,才会眼花的,这般体格高健的人虽少见,但不是没有。
“娘子,请您清点一下数目。”
他将布料放下,因为身量太高,不得不躬下身,李持月这才看清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也在打量着她,不同于床榻上的素净,此刻打扮如此朴素的公主,他也新奇。
“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绿色的?”李持月猛地揪住眼前人的衣领。
听到这边起了冲突,绣娘们停下针线看了过来。
突然被人揪住衣领,他半点没有惊讶,“草民的阿娘是胡人,所以眼瞳异色,我们那儿,很多人都是如此。”
宇文军久待龟兹,确实和当地女子通婚,多了许多深目异瞳的后代。
真的不是他吗?
她还是想问个明白:“你是不是季青珣……”
“此刻夜深了,娘子如果还要料子,怕是要带人去铺子里自己挑了。”他说完,拉下李持月的手。
仅仅是一下的触碰,他就发觉了李持月的手上,有很多细小的口子。
说上官峤废物也真是没冤枉他。
他站直身子,走了出去。
李持月迟疑了片刻,追了出去,直到走到一处昏暗的拐角,她撞到了那个人。
“季青珣——是不是你!”
那人顶着一张落进人群就找不到的脸,摇了摇头,颇有些遗憾地说道:“主子似乎听了你的话,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李持月微微睁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季青珣真的听了自己的话,吃了个所谓的能让人失忆的药?
这样……这样也好,既然两不相欠了,忘掉最好。
将她神情尽收眼底,季青珣眸色深沉,说道:“公主得偿所愿,本来应当是相安无事的,但是,为何还要牵扯上来呢?”
李持月信了他只是季青珣的一个下属,避重就轻道:“本宫只是碰碰运气罢了。”
“真是好运气,不过今日的事早晚要惊动主子,他还不知道戒指怎么会到公主手上呢,为防不好收拾,草民只能来取回他的东西了。”他伸出手。
那戒指如今已经没用了,更不是她想不还就不还的。
李持月取出来,放在他的掌心。
她问道:“你们主子在东畿道,究竟意欲何为?”
“主子如今已是新科状元,忙着吏部试,又怎么会来这儿呢,而且他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季青珣没有耽误会试,主考难道没有看到自己的信吗?
李持月揪紧了衣角。
到底还是让这个人走上了仕途。
“对了,往后公主在京中见到主子,还请当作不认识吧,当然了,得你能活着回去才行。”他将戒指收起。
李持月忽然问:“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杀了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