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字条推到了寂淳大师的面前,说道:“只要将此人找到,请她开坛祈福,那么大靖朝这场大雨可解。”
寂淳禅师皱眉:“这……空口之言,如何能取信于人。”
他深知自己绝无占卜预测之能,就是当初的普广禅师,也不过是女帝登基之前授意的,为的就是为登基造势。
当然可以,她重活一世怎么能浪费掉那些记忆,就算不比季青珣算无遗策,至少她占一个料定先机,这是她的筹码。
“你道方才本宫说普广禅师托梦是玩笑不成?他就是指着大觉寺的方向,说他的徒弟能帮着,度过这次天灾。”
这……
寂淳怀疑这位公主是来消遣他的,他又拿过那生辰八字看了一眼,平平无奇。
李持月说道:“普广禅师在梦中说,这是一位女子的生辰八字,就在明都之中,算其年岁,该有十六了,生得仙女一般,正是上天派下来靖水仙女,若是找不到此人奉灯祈福,那七县百姓危矣。”
听她信誓旦旦的,寂淳禅师忍不住开始信了,难道他的师父真的给公主托梦了?
“小僧找到此人,就能治水了?”
可这扬名的不就是这什么靖水仙女了,与他何干?
而且这么玄乎的话,就是他信水停水涨的和仙女有关,那圣人也不该信啊。
李持月意味深长道:“普广禅师还说,后日申时雨会停,但只会停两日。”
“那……有什么用?”
“这是钦天监都不知道的事,普广禅师说,你只要将此事上达天听,圣人自知,这大觉寺的预言,又显灵了。”她低柔的声线诱人沉沦。
越是精准的预言,越让人深信不疑。
当世人知道第一个是真的,又有大觉寺的声名作保,第二个再是真的,那对于第三个,还是无法验证真假的预言,就只能深信不疑。
她继续哄劝:“禅师若能救此天灾,便是这在世的活佛,圣人也要请您进宫去讲经布道吧。”
“这说到底只是梦罢了,如何能取信啊?”寂淳虽心动了,但仍保有一丝理智。
“听闻济芳坊要兴建一座寺庙,主持僧侣本该是从附近的丰德寺、安定寺拨过去,本宫若在圣人提点两句,那这主持人选便能在大觉寺里找,那一代富庶……”
李持月信口开河,空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若是真如公主所说,那可是既有名又有利,寂淳的心脏鼓噪发热,跳得越来越快。
他也是见过师父和帝王闲步相谈之景,也见过信众遍天下,讲经之日人从座下一直排到了山门之下,寻常见的是天子,与王孙谈笑,而不是像他如今这般,一个侍郎夫人就要劳动他亲自接见。
大觉寺不在都城之中,放贷的生意就不如别处,若是能盘踞济芳坊,那往后进项之巨不言而喻。
要不要赌这一把……
李持月知寂淳已蠢蠢欲动,知道鱼儿这是上钩了,便开口打消了他最后一层疑虑。
“禅师也不必上书天子,只需在开坛祈福,人若问起,就说是为七县百姓所设,十二日的申
时雨必会停,这事传得越广越好……”
“若是不停……”
“若是雨未停,又不是到圣人面前去说,他不会罚你,也就丢点面子罢了,这是投名状,中了,禅师一切所望皆得实现。”
这般进退皆宜的法子倒是可以,舍弃一点面子也无关紧要。
寂淳禅师终于没了这后顾之忧,欣然同意了此事。
出了禅房,李持月长吐出一口气,将带着水汽的微凉空气吸入肺中,她不喜禅房中的檀香。
天地一片潮漉漉的,李持月又见到了那棵古松,不知几百岁了。
她忽然累了,坐了下来,抚摸着古松粗糙的树干,陷入沉思,知情就在一旁安静守着。
天水和洪水哪一个都救不及了,现在将堤坝抢修高些已经晚了,服徭役的工人更赶不及到坝上,她也没有那个权力,沙土和人手在这几天之内都聚不齐,唯有让百姓们搬走。
出门之前,她已经写了手谕,令人快马带到临近櫆河的县去,强令县令尽力转移沿河的百姓。
考虑完这些,她可说是殚精竭虑了,又要来这大觉寺忽悠这和尚,若是寂淳不愿意,她就只能往丰德寺去寻了。
一天里做了这么多的事,她当真是累极了。
到时候阿兄若问起,只说是这位寂淳禅师的预言,她才先行了一步,总不可能有人猜到她是个再世之人。
知情念及公主大半天没有吃一点东西,将怀里的糕点递给她。李持月推开,摇摇头。
“没想到公主也在此,下官见过公主。”一道清朗人声在背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李持月回头,见着了一身青袍的上官峤。
一见到此人,她就想到了在御花园中的事,脸当即沉了下来。
上官峤未料她脸色变幻得如此明显,看来自己真是惹恼了她。
公主在御花园遭世子调戏之事他也有耳闻,李持月会在御花园中久留,想来也昰因他作弄,上官峤自觉尚欠她一个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