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男子汉的样子都没有,丢死人了。”
这句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童帅没忍住,抬起头瞪着对他言语羞辱的父亲。
“你难道就像个男子汉吗?”
“你说什么?”
童树的声音一下子低了,怒火冲上头来,没想到他竟然敢顶嘴。
“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我花这么多钱,送你去最好的学校读书,你就学到了这种态度?”
童帅嘲讽的笑了一声。
“你确实花钱供我读书了,可你也没少花钱供其他人读书啊。”
童树被这句话惊到了,没想到童帅会提起这个。
“他们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你现在是在怪我把他们送去好的学校吗?”
“弟弟妹妹……”
童帅只觉得恶心。
“我妈还没死呢,就从别的女人的肚皮里爬出了弟弟妹妹。”
这话委实难听,童树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冲动之下,一巴掌打在童帅脸上。
“闭嘴!长辈的事是你可以议论的吗?”
童帅鼻腔里的卫生纸,直接顺着力道飞了出去。
早就止住的鼻血凝固在纸上,落在瓷白的地砖上格外显眼。
童帅吸了吸鼻子,忍住喉间的哽咽。
他宁愿狼狈,也塞着卫生纸回了家。
结果他的父亲,竟然连问也懒得问一句。
无端的,童帅想起了他对江忱说的那些话。
“你可要巴结好你后妈,等她以后生了自己的小孩,恐怕你就只能成为没人要的可怜虫了。”
童帅说这话的时候是想要破坏江忱的好心情,可这话却含着他有两分真心的提醒。
他吃过苦头。
因为还称不上后妈的那两个女人,也因为她们的小孩。
所以童帅才格外讨厌看起来幸福的江忱。
江忱的父亲死了,三亲六故都已经断了关系,这样的他竟然没成为乞丐,而是被胡珍珍这个后妈捧在手心里爱护。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有亲生父母,被人打了一拳回到家,却只能再挨上一巴掌。
凭什么别人破坏了他的家庭,还要他恭恭敬敬的称她为长辈,叫她阿姨。
童帅早就认清了世界的不公平。
他只是不甘心,只是嫉妒。
就像现在这样,挨了父亲的一巴掌,听着声如雷霆的骂声,他只能死死的瞪着地上刺眼的红。
“这是怎么了?”
女人的声音传来,“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病中的虚弱,一只手扶着墙壁,慢慢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看客厅里的状况,她心中就一突。
“小帅怎么流鼻血了?快用冰水冲一冲!”
她声音虽然小,却让童树闭了嘴。
“没什么事儿,我们父子闹点小矛盾。”
这话根本没有说服力,女人也压根儿没相信,可童帅脸上的巴掌印明显,鼻子有一直淌血,她放心不下,没接童树的话。
她出来的时候,童帅就绷不住了,喉咙口像是堵住了一块大石头,咽也咽不下去。
眼泪不听话的往下流,他心里觉得丢人,干脆一头冲进了厕所,拧开水龙头,不停的往脸上泼水。
哭声这东西,有时候想藏也藏不住。
就算童帅咬紧了嘴巴,也依旧有呜呜的声音从厕所里传出来。
女人把目光移向童树。
他站在客厅里,显得格外尴尬。
“他在学校跟人打架,对方是个二年级的小孩,还被人家打出鼻血来了,我一时没忍住,说了他两句。”
他这样跟女人解释。
“就这点小事,你怎么还出来了,医生说你要多休息,要静养身体才能好一点,要不我扶你回房间吧。”
“童树,我是病了,不是聋了。”
一句话,就让童树粉刷的太平碎的彻底。
他的脸涨的通红,瞪着女人好一会,才说出一句。
“算了,你病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女人不用他扶,又呛了他一句,童树觉得没面子,也不能跟一个病人大吼大叫,索性拎上包就出门了。
童帅从厕所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跟妈都知道童树会去哪儿。
“妈,你都知道为什么──”
他的话只问了一半,在女人撑不住蹲下来的时候,慌张的扶了上去。
“妈,你没事吧?我先扶你坐下。”
好在童帅长得高,虽然才9岁半,已经能撑起一个大人的体重了。
他扶着女人在楼梯上坐下,等了好一会儿,妈妈才重新睁开眼睛,松开因疼痛紧皱的脸。
但这一次,她没有说以往那些宽慰童帅的话。
而是看着他脸上的伤痕沉默了好一会儿。
“小帅,我活不长了。”
这句话一出,童帅的眼泪就跟着掉。
“不会,妈妈别说这种话,你还能活很长时间呢,爸爸有钱,他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