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种时候,童帅才感谢他出生在有钱的家庭。
女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让儿子在她身边坐下来。
“小帅,坐下,我们的娘俩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童帅坐在楼梯外侧,一只手拉着妈妈,紧紧的不肯松开。
女人沉默了很久。
“我的病我自己清楚,这几年下来,是越来越差了,我总想着把你托付给你爸,叫你对他尊敬一点,他也会爱对你爱护一点。”
她的目光有些空,回忆起当初。
“我们也是少年夫妻,过过穷日子,念着从前,我也能在他心里占几分分量,我总觉得他会念着我,也会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童帅的鼻血才刚止住,脸上湿漉漉的,听见她这话,又忍不住鼻酸。
“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的儿子,她们的孩子,在他的眼里未必有什么区别。”
女人握着童帅的手,用尽力气,把他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
童帅感觉到了,连忙配合着把自己的头轻轻倚靠在她的肩上。
冰冷的手擦去他脸上的眼泪。
童帅听见她说:“我会跟你父亲离婚,小帅,我想明白了,跟着他一起生活,你未必能好好长大。”
女人看得清楚。
这些年来,儿子被童树这个父亲影响的越来越偏激了。
好面子,言语刻薄,行事偏激。
她的小帅,曾经也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孩,怎么才几年,就被教成这样了呢?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女人下定了决心,“小帅,你愿意跟妈妈一起搬到姥姥家住吗?”
童帅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他几乎怀疑是他幻听了,才能听到母亲说出这一句话。
“我愿意,妈,我愿意。”
离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跟童树这种人离婚。
女人心里清楚的很,但什么也没跟童帅说,只是让儿子把她扶了起来,回到房间里,独自打了个电话。
“妈,我有件事想求你。”
童帅在门外,耳朵紧紧贴着门板,也只听清楚了这一句话。
他听得出电话那头是谁,是还留在乡下的姥姥。
她年纪大了,但身子骨还硬了,守着小菜园种种地,加上房子翻修过,生活的还算自在。
童帅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了。
当年母亲为了跟父亲结婚,跟姥姥姥爷大吵了一架,据说是他出生以后,关系才缓和,一年会走动几次。
后来母亲生病,姥爷也去世了,这少的可怜的互动也没有了。
姥姥长什么样子呢?
童帅回忆了一下,只想起那是一位精气神很足的老太太,长得瘦瘦小小,却很有力气。
彼时,童帅的心里还有幻想。
幻想母亲能马上跟父亲离婚,带着他去姥姥家,幻想她的病能一点点好起来。
可他的美梦没能做多久,很快就被冲回家的父亲打破了。
童树无视了走廊上的童帅,一回家,就直冲冲的进了母亲的房间。
“想跟我离婚,门儿都没有。”
他气冲冲的留下这句话,在母亲房间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气冲冲的离开了。
童帅其实并不明白。
两个已经不相爱的人,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尤其是父亲,他已经有了钱,也有了小老婆,为什么还是不敢放过母亲和他。
在童树离开后,童帅小心的走进母亲的房间,替她收拾狼藉的地面。
或许是心里压抑了太久,童帅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他要面子。”
床上的女人说了这一句话,就断断续续的咳了起来,她连咳嗽的声音都不大,近似于大喘气的声音。
“不过你放心,妈还熬得住,能熬到把你带走的那一天。”
童帅不知道回答什么,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巨大的变故往往藏在平淡的生活中。
周一,童帅起床,照例像往常一样准备吃早餐去学校。
他路过妈妈的房间,想跟她道一声早安。
在看到卧室门上那把新锁的时候,童帅一下子慌了。
他回忆起妈妈的话。
“他要面子,他太爱面子,我跟他少年夫妻,白手起家,跟我离婚,他一定会遭受其他人的揣测和白眼,他怎么会愿意呢。”
“我快死了,挡不了别人的路。”
少年的心智还未成长完全,童帅听得懂他妈妈的话,却察觉不到藏在其中的危险。
童树不在家,童帅只能冲去厨房,问家里的保姆阿姨,“门锁是怎么回事?”
“童老板说了,夫人最近要静养,除了医生之外,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她的心情,所以特意买了个锁。”
“张医生刚走,那锁现在只有医生能打开,连我们送饭,都是从另一侧的窗户送呢。”
说完,她还小声抱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