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磕头退下,不一会儿一位中年女子领着一排小侍捧着锦盒来到了殿中。
陆溪乔从软榻上爬起来,走近了几步观赏,那一排排小侍打开的盒子正盛放着琳琅满目的玉石,青绿交错,水润晶莹。
那中年女子样貌端正,身着低阶官服,行过礼后便笑着介绍道:
“陛下,您看这只和田白玉镯。”
她轻轻拿起来敲击了两声,击玉声清脆悦耳。
“声音清越,玉色纯粹温润,无论是配陛下这样的英主还是后宫中的俊卿都是极好的。”
陆溪乔挑眉,看来眼前这女子对内宫的消息确实不甚灵敏,她把那镯子拿起仔细瞧了瞧。
确实清润剔透,通体纯白,是玉中的佳品,不过并不适合沈望抒。
陆溪乔转身,拉起了站在身后叶思枕的手,然后又拿起了那和田玉镯在众目睽睽之下套在了他的手上。
“内敛清透,适合思枕。”
被套上玉镯的少年早就呆了,他下意识地抬眸看向陆溪乔,但她已经转过脸去,他不能再看着她的脸色揣度她的心思了。
为什么要给他这么贵重的玉镯?
叶思枕垂眸看着自己那常年干粗活并不细嫩的手套着那温润的玉镯,心底慢慢地涌出了一点点暖意。
或许他可以多相信她一点。
陆溪乔倒是不知少年的所思所想,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镯子更适合他罢了,紧接着他又拿起了另外一只与刚刚那只和田玉镯并排放置的镯子。
这是一只翡翠镯,只瞧见那天水碧的颜色便叫人眼前出现广阔无边的青天,耳边响起山间粼粼的清泉。
清冽逼人,带着一股冷意。
陆溪乔眼前自然而然地出现了沈望抒那点翠的星眸和傲然的气势,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个镯子倒是适合他。”
他虽然没有说出名字,但所有人都猜到了——那宠冠后宫的贤太卿沈望抒。
少年眼底刚涌出的一点喜意慢慢消散,又恢复成内敛慎微的平静。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帝道:“思枕,帮朕把这翡翠镯子送到贤太卿那里去吧。”
“是,奴领命。”
精致的黄花梨木盖子被翻下,那莹润飘青的翡翠光华被遮掩,然后被递到了他的手中。
……
“贤太卿,陛下身边的叶常侍来了。”
小侍弯腰在沈望抒的书桌前禀报,可他的主子正拿着一只大毫在纸上笔走龙蛇,只瞥一眼便觉气势恢宏,豪放不拘。
待一行字写完,沈望抒搁下手中的毛笔,才冷哼一声道:“陛下身边的人,我哪里敢拦?请他进来呀。”
叶思枕?是那个人上次从他这里带走的小侍?
是想用他来激怒刺激自己?
笑话,他才不在乎。
沈望抒大步走到外殿,刚坐到太师椅上,便见一人逆光而来。
等眼睛适应光线,沈望抒还瞧见了来人的模样。
清秀耐看,自有一番味道,怪不得这风头都吹到他这里了。
“叶常侍前来所谓何事?”
“陛下送贤太卿珍宝,小奴来送。”
叶思枕弯腰垂首,恭敬无比。
“哦?放桌子上吧。”
她送的东西,他根本不在乎。
为避免接触冒犯到贵人,奴仆当着贵人的面放置物品都是离得远远的,这样一来不免衣物伸缩,露出一出一双手腕。
少年也不反驳,只弯着腰曲向前走了几步,恭敬地把木盒放到了桌子上。
清润纯白的和田玉镯,便这么显露在了沈望抒的眼前。
沈望抒在桌子上敲击的手停了下来,打开了本来无甚兴趣的盒子,瞥了一眼,心底有了判断。
他又瞧了一眼眼前样貌清秀的少年,不知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他人:
“叶常侍真是受宠。”
“这手腕上带的镯子与她送我的不逊色分毫。”
帝王就是这么无情。
沈望抒庆幸自己没有被她的殷勤打动,这新鲜劲还没到两个月,眼瞧着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可是明明该高兴的,高兴终于有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但不知为什么,沈望抒的心底就是莫名地不愉,好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一样……
这个念头一出,那放在盖子上的手,猛地一动,压倒了盒盖。
沈望抒闭上眸子,赶走这荒谬的念头。
他怎么会在乎她的宠爱?
“你回去吧。”
他扬了扬手,不想再纠结,示意叶思枕离开。
待少年这俯身行礼安静地退了出去,沈望抒又恍然意识到在他说出那两句话的时候,少年竟无一丝恐慌之色!
这是……炫耀到他面前来了?!
可笑!
沈望抒冷笑一声,把那翡翠镯子推远了些。
这宫里真是……稍有失了圣恩的迹象,便有人蹬鼻子上脸。
而叶思枕出了宫殿便直起了腰,他轻柔地摸索了一下手腕上的美玉,唇角弯起了一丝弧度。
贤太卿不喜欢陛下的话,那就一直不要喜欢好了……
第4章 女帝的侍君4
“谈郎,谚郎,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沈夫人坐在椅子上用绢帕擦拭自己的眼泪,那可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长子啊,男孩子要受这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