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咸不淡,没有明显的情绪,可正是这样,少年长袖遮掩下微微攥紧的手才慢慢地松了下来。
“他…”
陛下能在涉及到她最宠爱的贤太卿时保持这样不偏不倚的态度,已然说明了自己这几日还算得她的青眼。
少年的脸颊染上了一丝红晕,带着一丝羞涩道:“贤太卿说小奴很受宠。”
被女帝宠爱的贤太卿说另一个奴仆受宠,怎么听都有几分吃醋的意味。
陆溪乔瞥了一眼沈望抒的爱欲值,大写的黑色正显示在上面,似乎和嫉妒没什么关系。
倒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小心思略多了些。
陆溪乔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很受朕的宠?”
她慢慢地凑近叶思枕,直到两人的呼吸都交错在了一起,唇角带着玩味:
“思枕,你觉得你受宠么?”
可久浸深宫的少年怎会不能从这低而轻的女声读出一丝危险?
“我……”
他该说什么?
冷汗已经从脊背的皮肤上分泌了出来。
一秒
两秒
三秒
正当少年脑中一片混乱,思考着到底怎么回答时,那离得极近的面庞倏然变远,
明明那逼仄的气氛消散的无影无踪,可是少年的心却依旧感受到刺骨的寒凉,他的小动作她都知道了。
正当他惴惴不安的时候,那张刚刚还危险至极的面容又换上了肆意的笑,甚至好心情地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动作温柔又宠溺。
“当然很受宠啊,思枕啊,真是可爱。”
话音落下,少年惴惴不安的心又变成了疯狂跳动。
可爱?陛下说他可爱?
第5章 女帝的侍君5
少年的一切变化都逃不过陆溪乔的眼,刚刚那会儿,真像是遇见危险而炸毛的小猫咪。
但是这只猫咪只是被主人轻轻一抚,那黑白相间的毛儿又温顺了起来。
“既是朕赏你的镯子便不需要顾忌旁人的眼光,尽管戴就是了。”
陆溪乔拍了拍少年的后脑,补了一句,话里撑腰的意思叫一个卑微了那么多年的奴仆如何不动容?
叶思枕立刻跪倒了地上,他想要紧紧抓住陛下的裙摆,却在触及那华贵的金线时放松了手,最终轻悄悄地摆在了她的绣鞋前。
他的手太粗糙,怕是会勾坏了陛下的衣袂。
而那清润的玉镯也小心地压在了少年自己的衣袖上,未曾沾染半分尘埃。
在女帝的纵容中,少年的额头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膝头,声音里带着止不住动容,“陛下,您对奴真好。”
陆溪乔不置可否,在这种封建社会,她做的确实算对他好。
她叹了口气,只抚了抚少年垂落的发丝,记忆中这一幕也曾发生过,都是一样自卑的少年啊。
“起来吧,随朕去一趟文华宫。”
上一秒还沉溺在女帝的温柔中,下一秒叶思枕的心中就生出一丝凉意。
夜色中,宫灯明灭,
叶思枕跟在女帝的后面,看着她那长长的裙摆在风中肆意摇曳,忽地明白了什么。
她是这燕国之主,她的宠爱也便如这风,拂过他也会吹过别人,但不会为一人停留。
默默跟在身后的少年伸手在空中抓了一下,然后缓缓打开手心,自是什么都没有。
可是……一直抓的话,那风会在指缝中穿梭。
……
刚到文华宫的门前,便听里头传来含着冷意的呵斥:“你是谁?你也敢管我?快去拿酒来。”
陆溪乔脚步一顿,眉间微微蹙起,这声音……
再一次地,她觉得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不过她的脚步没有停下,继续走了进去。
今日的月亮特别圆,月光下,身着玉白锦衣的贤太卿沈望抒正坐在大树下的石凳上,斜倚着大树,姿态豪放不羁。
当陆溪乔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恰好转过了头,两人的视线遥遥相对了一秒,沈望抒便敛下眼眸冷声道:
“陛下,夜晚拜访庶父的居所恐怕不太符合礼数吧?”
陆溪乔负手大步前行,直至那石桌前才回道:“我身后跟着众多小侍,并非你我单独二人,如何不合礼数?”
“况且……”
她弯下腰,逼近了些沈望抒,当看到沈望抒下意识地向后贴,陆溪乔微弯的唇才继续道:“就算你我单独二人……又如何?”
陆溪乔的声音放肆又轻佻,果不其然,沈望抒被气得胸膛起伏,他的喉咙上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调戏庶父,真是个好帝王啊!
陆溪乔瞧着这气得面色绯红的沈望抒,再瞅瞅他身边花圃里的粉牡丹,对比了一下,然后她在沈望抒本就气愤不已的凤眸中x,指甲掐了一朵半开的粉牡丹簪在了他的鬓边。
然后吐出了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嗯,果真是人比花娇。”
散漫肆意的笑容在宫灯的照耀下添了几分邪性,沈望抒盯着这笑,心中憋屈至极。
她身为女帝倒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全燕国的口诛笔伐最后全落到他身上,如今竟还簪花羞辱他,是告诉他,他这辈子只能成为她养在深宫中的花吗?
沈望抒气得眸中都有了几分水色,在光线的折射下熠熠生辉,夺人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