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波抿了抿唇,说:“接下来应该会忙一些笔译工作。”
她大学时参与翻译的那部小说,后来因机缘巧合认识了原著作者,她又写了续作,跟国内出版社签订了出版协议,由段凌波负责翻译。
“不休息一阵吗?听说你们这行挺累人的。我感觉语言很难诶,我当初为了准备托福,简直去了半条命。人家一个月就能刷出好成绩,我花了半年都还那样,跟英语简直有仇。”江洋无奈道。
“学语言不能着急,最重要的是语感,然后掌握语法就行了。”段凌波说,“我感觉葡语翻译还行,不过每一行都不轻松吧,像你们忙收购,不也得加班加点的跟进项目吗?”
“这倒是。”
她随便说了几句,话题又绕回了项目上。
饭吃得差不多时,于露大概是酒喝多了,起身要上厕所,段凌波见她站起来了,赶紧跟上去。
她其实没喝多少东西,只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
她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发现自己的围巾有些乱,立马解下来,对着镜子整理。正巧于露从隔间里走出来,往她这边扫了眼,忽然两眼放光:“哇塞,段翻,你竟然还有纹身诶。”
段凌波看到刚卸下围巾后变得光.裸的脖颈下,露出丁点儿边角的墨色痕迹,手指轻轻地覆了上去,仿佛能够感受到当年的疼痛,她淡淡地点了点头。
于露又往她这边瞟了眼,好奇地问:“纹了什么啊?”
“没什么特别的,就两个字。”
她说得平静自然,于露却并不觉得这两个字寻常普通,联想到今晚的话题,下意识地问:“是前男友的名字吗?”
段凌波的眸子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嗯。”
“啧啧。想不到啊,段翻,你还挺长情的。”
段凌波的目光落在镜子里的那处刺青处,微微扯了扯唇角,然后不动声色地重又系上了围巾。
于露忽然想到什么,告诉她:“刚忘了跟你说了,你可能不太习惯我们的企业文化,我们都习惯了。你不用太把我们领导的话放在心上,他就是开玩笑。”
“什么?”
“就是说找你这样的女朋友。”
段凌波轻笑了声,没说话。
等于露走后,段凌波又站了一会儿,她对着镜子,重新理了理围巾,将锁骨完全遮住,才从洗手间里出来,慢慢地朝包厢走。
刚走到拐角处,段凌波的步子猛地一顿。
陆生尘正倚在包厢门口的墙上,穿着一身裁剪合适的黑色西装,一只手垂在身侧,一只手握着手机,手指时不时地拨动两下。
西装里头是立领的白色衬衣,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他那象征男人味的喉结。他的侧脸轮廓锋利,像是一把刀具,如墨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手机屏幕。
曾经的少年感一去不回,换来如今的成熟稳重。
整个画面仿佛是静止的,段凌波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站在这个地方,心里没来由地萦绕上一种紧张感。
她很快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试图远离他。
可陆生尘就好像在计算着时间似的,等待她一步一步地靠近。
终于,见她走到自己面前了,段凌波想往旁边挪动,他好像料到一样,故意走出几步,挡住了她。
段凌波的心脏开始狂跳,身体僵硬了两秒,她侧过身子准备绕开他,陆生尘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拽住,逼至墙角。
她被他抵在墙上,右手握住她纤细的腰,左手固住她的手腕,膝盖分开她的双腿,用力抵住。
距离太近了,近得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声还有强烈的心跳声,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植物味道再次缠绕了上来,她下意识地挣了挣。
陆生尘的眼睛深邃,眸子如墨,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带着一层凛冬的雪,覆着深深的寒意。
廊外悬着一排广式走马灯,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可段凌波却好像惊弓之鸟一般,猛地一颤,她在柔静光线下看见了他眼里强烈的情绪以及微末的温柔,段凌波迅速低垂下睫毛,不敢乱动。
陆生尘被她的反应刺了一下,明明曾经更亲密的事也一起做过,现在仅仅是皮肤接触,就让她感到如此害怕。可他并未打算放过她,手上的力度也没有减轻半分,笑着说:“躲我吗,波波?这么多年了,还在生气吗?气性这么大。”
“你觉得我是在生气吗?陆总?”
她感觉陆生尘的身体明显地僵住,随后笑了声:“难道不是吗?”
段凌波微微低下脑袋,她想,他们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那种觉得夏天留不住,就妄想画一幅画将夏天封存在记忆里的人。所以过了这么多年,仍旧觉得夏天未走,可以坦然地拦住她,说:“别生气了,好吗?”
可她不是,她独自面对现实,夏天在她的世界里早就过去了。那些艰难的、痛苦的岁月,都是她独自捱过来的。
而陆生尘这个名字,也好像被丢在了某个夏天。
段凌波轻笑了声:“陆总,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句,我们早就分手了。”
“我知道。”他的目光闪烁,微微颤动的眼睫里有几分沉痛。
“那你现在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举动是为什么?明明七年来都没有找过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