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窈没有去正殿,反而径直走向了偏殿。
其中一个婆子忙去取那条白绫,剩下的婆子们斥责道:“你做什么呢?好不快自戕?我们已经够给你宽限了。”
周窈窈低声道:“正殿里间有个妆奁,里面放了把钥匙,皇上赏赐给我的东西都被那钥匙锁着,几位嬷嬷去拿吧,让我一个人呆一呆,一会儿几位再来瞧瞧看。”
见几个婆子一脸不信,她又道:“我一个弱女子,又没有功夫傍身,能去哪儿,嬷嬷们放心吧。”
几个婆子对视一眼,终于开口道:“你毕竟是贵妃,自然需得留些体面,那我们便发这一次善心吧。”
说着,拿着白绫的那个婆子把白绫交到了她手里,几个人匆匆朝正殿去了,一边行着,还一边在说得了宝贝怎么分。
周窈窈脸上露出一个无声的冷笑,缓步进了偏殿内。
偏殿狭小,但是却承载了她大部分的记忆。
她行至床榻前,那张拔步床还是崭新的,花纹清晰可见,没有一丝消磨的痕迹。
周窈窈望着那拔步床,轻声笑了笑,随即又走到窗旁,推开窗,轻唤了一声:“喵?”
但却没有应答,只有外面的风雨飘了进来。
“走了啊。”
她喃喃自语道,往前行了两步,又到了拔步床边。
这张拔步床是整张木头雕刻而成的,上方有几道横梁,可以悬挂轻纱帐。
周窈窈将白绫挂了上去。
? 外间传来几声响动,那是午夜更夫敲响的更鼓声,又到闰二月二十九了。
周窈窈闭上眼睛,没有留意到,自己所走过的地方,有血迹斑斑驳驳。
就在此时,御书房内,几声惊呼响起:“皇上醒了!皇上醒了!天佑我大郢!”
第70章 苏醒
顺德一把拨开几个太医, 猛地扑向榻边,握住男人的一只手:“皇上?皇上您可有什么不适?”
殷岃缓缓睁开双眼,望着榻顶上五爪金龙的花纹, 想要张口说话, 可一时间却有些发不出声音。
太医忙道:“皇上, 您久未张口,眼下这般实属寻常。您先歇息片刻, 待臣等为您查验身子。”
说完,一旁候着的太医复又上前, 把脉的把脉, 听音的听音。
但殷岃却没有按照太医所说的那般休息,他奋力咳了两声,喉咙里的声音渐渐清晰了些许。
他费力道:“朕无事。”
话音未落, 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紧接着,吐出了一小块黑红色的粘稠物体。
身旁守着的太医一瞧,大喜道:“皇上吐出了淤血!这下可好了, 总算脱离危险了。”
殷岃咳完, 又缓缓躺回了榻上, 他望着床顶, 声音因为长久没有进水而显得有些沙哑:“顺德。”话还没说完,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奴才在呢。”
顺德一边应着,一边拿了温水来, 轻声道:“皇上, 您喝一点吧。”
说着, 几个内侍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殷岃,顺德将温水递到了他唇齿边。
殷岃就着碗沿饮了一口, 险些呛住,待顺了顺气后,才慢慢将那一碗饮完,重新躺下。
他低声询问道:“朕昏迷了几日?”
顺德一直在御书房内候着,没有白天黑夜,一时也不分不清皇上究竟昏迷了几日,只能大概估摸了个数:“您应当昏迷了两三日吧。”
殷岃道:“只两三日吗?今日是什么日子?”
顺德望向御书房里间内的诸人,可大家都是数日数夜没有阖眼,一时间面面相觑,无法给出个准确的答案。
顺德只好出了里间,去外间询问。
等顺德回来的片刻时间里,殷岃弯了弯自己的手臂,使上力气,想要从榻上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太医们连忙劝阻:“皇上不可,您身子还没大好,需得好好静养。”
下一刻,殷岃便又瘫回了床榻上,短短几个瞬间的功夫,他的额角已经汗水一片,气喘吁吁。
不多时,顺德回来道:“皇上,您这次真是吉人天相,昏迷了足足三日,如今已经是闰二月二十八了。”
闰二月二十八?
殷岃的脸色瞬间一变,望向漆黑一片的窗外:“眼下是刚进二十八还是马上二十九了?”
“皇上,您询问日子做甚,还是先躺下来好好休息吧。”顺德不明所以,以为殷岃牵挂朝事,便想劝解他好好休息。
“快告诉朕!”榻上男人厉声道,说话间,他已经硬生生地用双臂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全力想要下榻。
顺德忙上前搀扶住男人的身子:“皇上您这是做什么啊!现在是二十八日要进二十九日!您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事吩咐奴才便好,不要折腾自己了。”
听到顺德的回答,殷岃微微怔愣了一瞬,随即便用力移动双腿,想要下榻。
他身上有伤,众人又想护着又怕碰伤他,一时间准备不及,竟被他摔倒了地上。
顺德凄然道:“皇上,您究竟是怎么了,算奴才求您,您好好歇息吧,您刚刚死里逃生,身子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