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窈咬住下唇,直到整个口腔里全是浓郁的血腥味,她才松开了牙齿。
血迹顺着下巴落到了地上,芽春惊呼一声想要唤太医来查看,却被周窈窈扯出一个笑来,笑着拒绝:“这是个提醒。”
提醒她,不要忘记这痛,继续纠缠下去,只会比这痛更痛。
芽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恰在此时,外间有小宫女敲了敲门,脆生生道:“贵妃娘娘,芽春姐姐,御书房来人了。”
听到御书房三个字,周窈窈脸色一变。
她用手里的细棉帕把下巴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声音冷了下去,朝芽春道:“无论御书房来交代什么,你都不要应,若有人问,就说是我特意吩咐过的。”
芽春长叹一声,缓缓点头,拭了拭泪,朝外走了出去。
芽春跟着小宫女一道往前来到花厅,见花厅内果然有个御书房的小太监在侯着,见她来,笑着道:“芽春姑娘,待忙完这阵,皇上可能会日日过来宜龄殿,宜龄殿最好还是得备上膳食,不然等皇上来了再备,有些不美。”
芽春脚下动作一顿,抬起眼道:“皇上,真的要日日来宜龄殿吗?可我们贵妃娘娘身子骨不好,一次两次便罢了,次数多了,怕是招待不了皇上。”
小太监神色一僵,他也进宫十几年了,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哪有宫妃拒绝皇上来殿的。
他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结果还是得到了芽春斩钉截铁的回复。
小太监脸色变了,忍不住道:“芽春姑娘,奴才也只是个跑腿传话的,您心里明白,皇上要来,您拦得住吗?谁敢拦?您别为难奴才,奴才只是来通传一声。”
说完,那小太监看也不看芽春,大步出了宜龄殿。
芽春叹了一口气,转身回里间同周窈窈说了这事,周窈窈窝在榻上,目光直直盯着床顶,许久后才道:“他说的没错,既然皇上要来,那便来吧。”
芽春疑惑道:“那您……”
周窈窈闭了闭眼,将想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她苦笑道:“放心,我有法子应对。”
*
殷岃已经下了早朝回了御书房,喜颜自然跟着,当他伺候皇上茶水时,却见外间一个小太监给他使了个眼色。
喜颜不急不缓地给皇上斟完茶水,这才放下茶盏,朝那个小太监走去。
“怎么了?这般做派,也不怕皇上瞧见。”
小太监苦哈哈道:“喜颜公公,奴才按照您的话去寻了宜龄殿,但宜龄殿不知怎么的,不接招啊,说贵妃娘娘身子抱恙,招待不了皇上。”
“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喜颜下意识地说出口,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贵妃娘娘这般不留面子,难不成是因为皇上昨夜表现不佳,弄得她也尴尬?所以干脆避开这事,也免得皇上迁怒于她。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可人人都避来避去,皇上的幸福如何是好,大郢的储君哪里去找?
喜颜咬咬牙,干脆朝这小太监道:“只要皇上去,就把药膳给宜龄殿上上,不问便好,要是出什么事,咱家一人承担。”
为了皇上的幸福,拼了。
他交代完事情,重新走进御书房里间,见皇上还在垂着头忙碌,面带威严,忍不住心头有些沉重。
这么有男儿气概的皇上,怎么就……唉!
喜颜正在胡思乱想,忽地瞧见皇上抬起眼,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还不过来磨墨?”
喜颜忙应了声,一边上前磨墨,一边朝皇上道:“皇上,听说御膳房新到了一批活鸭,您看中午的膳食……”
殷岃头也不抬,提着朱笔,低头在面前的奏折上不断批阅。
礼部已经准备完了乡试,会试在即,会试结束后便是殿试。尽管时间已经很短,但昨日周窈窈同他说了想回家省亲之后,他只觉得这间隔的时间实在太长,不能立刻带她回家。
听到喜颜的话,殷岃低声吩咐:“活鸭做了送到宜龄殿去,朕午膳在御书房随意用些即可。”
喜颜想要劝殷岃去宜龄殿用膳的话停在了嘴边,只得应了下来,命人去办。
这一折腾,就忙到了夜里。殷岃批完手边最后一封奏折,瞧了瞧窗外的天色,低声道:“此时,应当已经用了晚膳吧?”
虽然话语意思模糊,但喜颜还是听得明白,这是说宜龄殿呢。
喜颜刚刚命人去打听过了,闻言眼睛一亮,忙道:“皇上,听闻贵妃娘娘今日有些不适,现在宜龄殿还没用膳呢。”
“不适?”殷岃立时蹙起眉头:“为何不适?太医去了没有?”
见喜颜答不上来,他冷冷地瞥了年轻的大太监一眼,转身操作着轮椅朝门外去,一瞧就是要去往宜龄殿的方向。
喜颜急忙跟上。
宜龄殿内,周窈窈今日没有习武,一整日了,身子都没动弹,只望着床顶愣愣地发呆。
芽春问了好几次是否传膳,都被周窈窈拒绝,直到夜幕降临,芽春恳求她用一点东西,周窈窈才缓缓起身,坐到案几前。
刚命人传膳,便听外间一声内侍长喝:“皇上驾到!”
周窈窈神色微僵,随后垂下眼帘,也不知道眼里是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