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没有起身去迎驾,就这般坐着,安静地等她的膳食。
殷岃进来时,就是看见她托着侧脸,望着案几发呆的模样。
眼睛还有些未消的红肿,瞧上去,确实像是生病了。
他完全想不起宫妃要来迎驾的事,操作轮椅,快速到了周窈窈面前,低声问道:“怎么了?身子不适可有唤太医?”
周窈窈不但没有看他,反而偏过头去,懒洋洋地道:“没什么大事,瞧太医做甚。”
言语间甚是不恭敬。
喜颜脸色一变,望向芽春,但芽春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面带悲伤地望向周窈窈。
殷岃只当她实在不舒服,也没有出声治她的不敬之罪,反倒偏过头,朝喜颜吩咐道:“去唤太医,贵妃身子不适。”
话音未落,周窈窈猛地转过头来,瞪着他道:“你烦不烦,我说了我没事,叫太医做什么?”
此话一出,不单是里间,整个宜龄殿都安静了下来,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喘气的。
殷岃的神色终于变了,他手臂上青筋凸起,显然已是处在了愤怒中,但当清清楚楚瞧见女子那红彤彤的双眼时,他还是按捺住了怒火,只轻声道:“为何哭泣?”
周窈窈想忍的,可听到这话,她还是没忍住,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落了出来,像珍珠一般,一颗接着一颗,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
殷岃那点怒气被她的眼泪全部冲散了,他轻叹一声,缓缓上前,想要搂住女子安慰。
周窈窈凭着自己最后的一点理智,在男人碰到她之前钻了出去,自己擦了擦泪,冷冷地望着轮椅上的男人:“我不想让你碰我。”
第100章 她想回家
尽管语气是冷淡的, 但她双眼红肿,头发微乱,看上去有些可怜, 殷岃想发火, 一看见她那模样, 实在发不出来。
罢了,是他亏欠她, 她如今来讨债,也是应该的。
若是她不哭不闹安安静静没有生机地躺在他身边, 那才是最大的痛苦, 除此之外,他都能忍受。
他想要宽慰两句,恰在此时, 宜龄殿的宫女们把膳食送了进来, 见到里间这般场面,也不敢再往里去了,都侍立在门口, 默默侯着。
殷岃见状, 低声吩咐:“送进来吧。”言罢, 他又转头望向躲到角落里去的周窈窈:“先用膳, 用完膳再说。”
芽春也赶忙跟着劝道:“是啊娘娘,您一整日没进食了,别饿坏了身子。”
“一整日?”
她适才发脾气的时候男人都按捺住了火气, 可听到芽春这么说, 男人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 目光沉沉地望着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立刻坐下, 用膳。”
周窈窈本来存心和他对着干,但此时对上他怒气翻涌的双眸,微微一怔,待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坐到了案几前。
真是没出息!
她想骂自己一句,但下一刻,自己面前已经被男人亲自动手摆上了碗碟,连筷箸,也给她塞到了手里。
他冷冰冰地道:“快吃。”
周窈窈压抑住内心的情绪,缓缓抬头,待看清案几上都是些什么吃食时,忽地愣住了。
身旁的男人也有些怔愣,他蹙起剑眉,夹起一条羊鞭问道:“今日的菜色,是谁定下的?”
喜颜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正要上前两步承认,但还来不及张嘴,皇上身边的那女子忽地目光一变,便已抢先开口:“是我!”
她刻意惹殷岃生气,连自称都不用了。
男人偏过头看她,见她挨个点了点案几上的几道菜肴,极为不敬地瞥了自己一眼,不屑开口:“那么快,不补补能行吗?要是你行一点,也不至于我费尽心思让御膳房弄来这些东西。”
这屋中不仅他们两人,还有喜颜、芽春及几个尚未退出去的宫女。
听到这话,几个尚未退出去的宫女一趔趄,险些摔倒。
芽春木木地望望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的皇上,再望望眼中漾着点点水光的周窈窈,沉默不语。
喜颜只觉得天要塌了,连忙跪了下来,一边朝皇上磕头一边对周窈窈道:“贵妃娘娘,您虽然体恤下人,但这桌菜肴真是奴才自作主张去御膳房安排的,您不必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周窈窈闻言瞪了他一眼:“你这奴才,倒是会给自己身上揽功这明明是本宫让人去安排的,和你有什么干系?”
耳听得二人争吵不休,殷岃阖了阖眼,冷声道:“够了。”
话音未落,男人手中的筷箸应声而断,不等周窈窈看清,那剩下的半截筷箸便狠狠没入了案几的板面上,几乎捅穿了案几。
喜颜立刻噤声,垂下头,再不敢多言。
见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殷岃这才望向身旁的女子,眼睛抬也不抬,轻声道:“用膳。”
言罢,他接过喜颜递过来的一双新的筷箸,夹了一筷子韭菜,直接放到了周窈窈的小碗里,不容置疑道:“吃干净。”
周窈窈本来想打翻这碗,但她抬起头时,正巧碰上了芽春的目光。
芽春略带悲伤地望着她,做了个安慰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