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皇上已经决定带上了他,她多说, 反倒惹人怀疑。
她冷哼一声, 看都没看席临然一眼,大步朝在殿外停着的马车上去。
殷岃操作着轮椅,缓缓跟了出来, 喜颜也跟在后面, 见状,瞧了皇上一眼后低声朝席临然道:“贵妃娘娘最近又生病了,性子有变。”
殷岃听在耳中, 抿了抿唇。
先前她都是身子骨有问题, 而这一轮次, 却是脑袋开始有问题。
席临然轻叹一声, 回头望了周窈窈一眼,低声朝殷岃道:“皇上放心,臣心中有数。”
他是为了不让皇上发现周贵妃的身世而跟来的, 不论周贵妃出身高低, 两人既然曾经心意相通, 又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要是再因为这些小事起了龃龉, 实在让人遗憾。
殷岃微微颔首,也没有觉得周窈窈大咧咧地行在他前面有什么不对,缓缓跟了上去。
先前他们出巡,几个人不过拉了一马车的杂物,而这次,却拉了足足一车队。
殷岃上马车前瞥了车队一眼,蹙起剑眉,斥责喜颜道:“出门在外,务必要精简行装,这么长的车队,如何能行得快?还不快快撤去。”
喜颜忙应了,正要前去安排时,却听已经上了马车的周贵妃出声道:“那都是臣妾要用到的东西,皇上,别撤了。”
殷岃往出声的马车上瞧了一眼,又看了眼塞得满满当当的七八辆马车,问道:“全部都要用到?”
周窈窈“嗯”了一声:“都带上吧。”
殷岃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朝喜颜道:“不必撤了。”
喜颜微怔,随即便把殷岃伺候着上了马车,眼神却总不自觉地停留在周贵妃身上。
这行为,与一名贤良的宫妃相差甚远,他第一次生出了,让皇上远离这女子的想法。
周窈窈似有所感,本来一直凝视着窗外的她,偏过头,望了喜颜一眼,随即才在身旁一道锐利的视线压迫下,望向刚刚上车的殷岃。
男人琥珀色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她,面露不满,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周窈窈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不过她反应够快,及时闭上了嘴,望了一眼男人后,又把目光投向车窗外。
汉中郡,仔细想来,这五个轮次,除了刚刚穿书时来过,她一直都未曾回去过。
不过这样也好,不熟悉,她才能让皇上发现她的问题,至于她从哪里来的……
周窈窈垂下眼帘,他一个书中人物,哪里能查的出来,而她,就算想告诉他真相,也会受困于机制,完全无法让他知晓。
殷岃见她态度冷淡,抿了抿唇,不过还是操作着他的轮椅,慢慢朝她靠近了些。
按理来说,他们应当是分车坐的,但殷岃想多看看她,故而便没有让内务府分车,直接用了一架大马车出行。
“若是行得快些,日夜不停,也就是七日的功夫,你便能到家了。”
殷岃望着她的背影,顿了顿还是轻声说了出来。
他行到女子身后,隔着她的发顶,朝窗外望去,又道:“在瞧什么?”
喜颜一直瞧着两人的动静,看到一向寡言的皇上为了迁就周贵妃而没话找话,忍不住心中酸涩,牙齿咬得狠狠的。
他偏过头,瞪了一旁的芽春一眼,压着嗓子朝芽春道:“周贵妃怎么能如此对待皇上?”
芽春缓缓回头看向他,什么话也没说,又垂下头,望着自己的指尖发呆。
喜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没理芽春,继续狠狠盯着周贵妃瞧。
他不能让皇上再这么下去了,储君又不是非得从她肚子里钻出来,就算生了病,摆脸色给谁看呢。
喜颜在一旁生气,但周窈窈却完全没留意到。
现在还未入夏,春末的天气舒适,她一直把脑袋放在窗外也不会感觉到凉或热。
听到男人问她,她也没有回头,只轻轻浅浅地说:“吹风。”
殷岃“嗯”了一声,又凝视了一阵她的背影,随即便挪到了书案前,低头开始翻阅书册。
喜颜见状,连忙上前给皇上斟茶。当他把茶盏放到皇上手边时,不经意间瞟了那书册一眼,险些气晕过去。
身为大太监,他还是识得不少字的,皇上现在看的,分明就是郁症的成因和疗养办法。
明明有太医,皇上还要抽出自己处理政务的时间看这东西,而周贵妃却还对一国之君这副态度。
按照他看来,周贵妃如今这模样,还不如先前得癔症的时候呢,至少得癔症时还知道对皇上献媚。
殷岃见他一直立在身旁不走,缓缓抬起头,冷声道:“愣在这做甚?”
喜颜忙笑了笑,不甘不愿地退下了,仍旧与芽春一道守在马车门口,侯着两位主子。
车窗外的天色由碧蓝渐渐暗了下来,变成了浓重的墨蓝,殷岃总算松开了手边的书册,朝喜颜使了个眼色。
喜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直起身来,下车去拿皇上一早就吩咐好带上的东西。
周窈窈看腻了窗外的风景也不愿回头,可没过多久,她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闻到了吗?闻到了便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