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春用力点点头,朝周窈窈笑了笑:“娘娘,奴婢说吧,皇上一定不会怪您的,一定不会把您撇在这里不带您回宫的,您别担心。”
殷岃听了这话,忍不住摸了摸她柔软的耳垂。
虽然全身都瘦了,但耳垂还是软软嫩嫩的。
他捏了两下,叮嘱道:“有事,要告诉朕。”
话音刚落,也不知是戳到了女子心里哪处柔软的地方,周窈窈忽地张开嘴,放声大哭。
她也想告诉他呀,可是告诉他有用吗,她若是这个世界中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会排除万难与他在一起,可偏偏她不是,他们之间隔得,不是地域的距离,而是一整个时空。
他真的是疯了,知道她的身世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来安慰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怪作者要给他安排这一场情劫,若他遭遇的情劫不是她而是旁人,他怕是早就把自己赔光了。
见她哭出声来,芽春喜得唤了一声:“娘娘总算哭出来了,一晚上都只默默流泪,吓死奴婢了。”
殷岃这才发现,她的眼睛有些不正常的红肿。
她这一夜,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殷岃沉默一瞬,吩咐芽春拿过水盆和细棉帕,亲自给她擦拭脸颊,又把她的一双瘦的骨节分明的手擦拭干净,动手给她更换里衣。
许久后,周窈窈哭累了,垂着眼帘咬着唇,被男人安顿在了榻上。
她探了探手指,想要去牵男人的衣角,但是刚刚伸出去,便又缩了回来。
殷岃费力地探过身子给她掖好被子,没有留意到女子的小动作,当确保她整个人都被锦被包裹住时,才抬手,将她眼前一缕垂下的发丝拢至耳后,又亲手给她把耳铛取下,低声道:“睡吧,朕在这里。”
不等周窈窈开口,他便主动伸出手,柔柔地握住了女子的手,静静地凝视着她。
周窈窈心绪复杂,本来是睡不着的,但不知是哭了一晚上哭累了,还是男人温暖的大掌握着安心,她侧躺着,咬着唇望了男人片刻,便缓缓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了下来。
殷岃就这般望着她,直到天色大亮。
喜颜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应答,便抬步,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他见皇上坐在轮椅上,一直望着榻上的女子,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低声唤了句:“皇上。”
殷岃偏过头,睨了他一眼,做了个“嘘”的口型,随后放开女子的手,把她的手塞到锦被里,又压了压后才重新操作轮椅,跟着喜颜,要往外去。
只是他刚刚转过身时,身子一顿,脸色微变,像是发生了什么。
喜颜忙道:“怎么了皇上?”
殷岃瞪他一眼,回头望了望榻上的女子,见其还是刚才的动作,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才放下心来,低声道:“出去再说。”
待出了周窈窈的闺阁,殷岃才道:“许是一个动作维持久了,朕的双腿,似乎有些麻。”
喜颜瞪大眼睛,激动地险些跳起来:“皇上?您腿麻?”
殷岃微微颔首,他对于这双腿,一向看得开,自然也没有喜颜那般激动,训斥道:“小声些,莫吵醒了她。”
喜颜连连应是,忙把门带上,推着皇上往前行了一段,喜滋滋地道:“皇上,奴才现在就去寻太医来给您瞧瞧腿。”
说着,他便要去吩咐,却被殷岃制止:“不必,随行的太医并不是骨科圣手,怕是也查不出来什么,就按照先前的方子持续调理便好,想来就是那方子见了效。”
喜颜想了想,低声道:“也是。”他本想劝皇上把骨科太医带上的,但皇上执意要带给周贵妃看病的太医,他只能按照皇上的心意执行。
喜颜又往前两步,待推着皇上来到书房里时才道:“皇上,按照您发吩咐,奴才把慎刑司的手段都使上了,好不容易才从周主簿口中问出了点东西。不过奴才觉得,也没什么大用处。”
殷岃微微阖眼:“说。”
“周主簿说,他是去河边洗衣的时候瞧见娘娘的,而且他能保证,娘娘出现之前,那地方什么都没有,他转了个身,娘娘就出现了,他初时以为是天降异兆,见娘娘又生得好看,所以才起了将她送入宫中,以博富贵的心思。”
殷岃冷哼一声:“照他这么说,他倒是一点都没苛待窈窈?”
喜颜点点头,随即斟酌着道:“不过确实奇怪,奴才又派人在这四处查了个遍,好不容易寻到个当日亲眼见到周主簿救起娘娘的婆子,说的却和周主簿说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也不知是不是提前对好了口供。”
殷岃沉默下来,片刻后才道:“你继续查,她既然是人,既然沦落到此处,总会有人瞧见,总不可能是天外来客。”
喜颜应了,顿了顿,支支吾吾地道:“皇上,您对贵妃娘娘,是不是有些太上心了?若娘娘是敌国女子......”
话还没说完,殷岃便沉声打断:“喜颜,你放肆。”
喜颜急忙跪下,拜伏谢罪:“奴才没有旁的意思,皇上明鉴。”
殷岃自然知道他没旁的意思,但周窈窈是个什么样的人,没人比他清楚。
“此事休要再提。”
皇上声音寒冷如冰,喜颜只得在心中长叹一声,结结实实应了下来,又低声道:“皇上要么等等吧,兴许席大人那边,能查出不一样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