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岃“嗯”了一声，缓缓行到书案前，双手一边轻压着自己的双腿，一边时不时抬眼瞄一眼门外，等待席临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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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岃查探完周贵妃的身世后，还是唤了喜颜和席临然，命他们一个从周主簿那边下手，一个从县衙下手，分别去查周窈窈是如何来的汉中郡，是不是有人拐卖，但席临然熬夜查遍了府衙，又连夜走访了几个周窈窈到汉中来时当值的捕快，却没有一个人能提供有用的线索的。
他未免有些泄气，垂着头往周府走，没行两步，就碰见了一个出来寻他的人。
秦沐瑶撑着腰瞪着他，气鼓鼓地道：“大人，您昨夜为何没有休息，去哪儿了？”
席临然挥了挥手，实在没力气跟她说话，只低着头进了周府。
一进周府，便有喜颜安排好的侍卫上前道：“席大人，您怎么这时候才回来，皇上等了您一早上，如今刚刚睡下。喜颜公公吩咐了，您查出来了线索，先去寻他，他再同您一道去见皇上。”
席临然应了，不等他抬脚去见喜颜，便听秦沐瑶在一旁好奇问道：“什么线索？要查什么？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席临然并不答话，秦沐瑶见他不理自己，噘了噘嘴：“你不信我？我告诉你，我记性可好了，你先前让我给窈窈捎的话，还要窈窈曾经给我念的诗我都还记得呢，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
见席临然还是要走，她气得跺了跺脚，扭头往另外一边去了。
第108章 选择
喜颜见席临然一脸颓丧, 自然知道，席大人这也是没寻到什么线索。
他轻叹一声：“如今离殿试还有二十四五日的功夫，估摸着, 皇上还能在这汉中郡待上七八日, 席大人也莫要因此累着了自己。您也快下去歇息吧。”
席临然摇了摇头：“皇上在何处？”
喜颜朝周窈窈的闺房处努了努嘴：“自然是同周才人在一处。”
见席临然默默垂下头, 想要离开，喜颜忽地开口道：“席大人, 且慢。”
等席临然抬起头来时，喜颜才道：“席大人, 昨夜皇上安排奴才去查探贵妃娘娘身世时, 您为何……”
喜颜的话没有说完，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席临然摊了摊手，状似无奈道：“确实是因为本官岳家在汉中郡, 对此处熟悉些, 想及时为皇上分忧罢了。”
喜颜没有再问，只是看着席临然，盯着他作揖后缓步离开。
“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待席临然走后, 年轻的大太监一边嘀嘀咕咕, 一边朝周窈窈的闺阁走去, 准备等皇上醒来时能够随时伺候。
周家闺阁内。
因为周窈窈喜欢睡觉时四周都是暗的, 芽春已经按照殷岃的吩咐，把门窗通通关好，还拉了深色的帘子遮挡。
外间已是正午, 但屋内却是黑压压一片, 仿若午夜。
喜颜轻轻推门进来, 眼睛适应了屋中的黑暗后，便瞧见了坐在门口打盹的芽春。
他轻轻碰了碰芽春, 用极低的声音道：“都还歇着？”
芽春一被碰便醒了，闻言点了点头，把身旁的位置挪出来些，回道：“在这歇会儿吧。”
不料话音未落，榻上便传来一丝动静。
芽春喜颜立刻上前查看，见是周窈窈睁开了眼，正愣愣地凝视着床顶。
她的余光望见了身边出现的两人，偏头瞧了瞧他们，随即便轻轻翻了个身，转头望向身旁熟睡的男子。
半晌后，她朝两人摆了摆手。
喜颜和芽春勉强看清她的手势，猜到她不用服侍，便又退下了。
也是奇怪，明明是在黑暗中，但周窈窈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瞧过男人。
这些日子，她瘦了不少，可现在仔细瞧瞧身旁的人，却发现他也瘦了许多，鼻梁愈发突出，下颔轮廓甚至可以称得上凌厉，微微凹陷的两颊，让他看上去，一下子大了好几岁。
一瞬间，周窈窈居然有把他唤醒，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他的冲动。
可张了张嘴，她露出了一个无声的苦笑，先别说根本寻不到法子告诉他，就算告诉了他，又能怎样？
他在这里执掌生杀大权，万人敬仰，天下皆在他手，肯定想让她留在此处。
周窈窈闭了闭眼，复又张开时，其中已经是清明一片。
她定定地凝视着身旁的男人，眼神做笔，一笔笔描绘过他的每一处线条，然后默默记在心里。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还是如往日那般对她，甚至对她更好，让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么，趁此机会离开，也是个好的选择吧，虽然他短时间内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难过，但总比自己死在他眼前来得冲击小。
如今离癸卯年闰二月二十九还有十个多月，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他慢慢遗忘自己了。
就算遗忘不了，她还会写一封信留下，若是他不寻便好，若是能寻到，他便会知道，这个曾经与他同床共枕过的女子，已经踏上了去往异国的求佛之路，此生，不会再回来。
周窈窈想着，默默摸了摸自己放在软枕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