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失仪了?”周窈窈把左脚翘到另一只右脚上,才不管他:“这样舒服。”
见他发话都不管用,殷岃冷声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又犯皇帝瘾了。周窈窈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敷衍地假笑了一下,这才把脚放好,转身面朝榻里,哼哼唧唧地哼起小曲。
殷岃随即靠在榻上,挨着她,低声道:“朕有话同你说。”
“您说呀,臣妾一定照办。”周窈窈头都没回,掐着嗓子应了,话音还没落,就被殷岃捏住了脸颊,迫使她转过身子。
回头一瞧,男人神色严肃:“不准敷衍朕。”
看他确实像要说正事,周窈窈才认真起来。
“待明日进了河源郡,你需记得,你是席首辅的妻子……”话还没说完,殷岃蹙眉道:“怎么了?为何那种神色?”
周窈窈被他说的话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皇上日理万机,如何知道一个死去多年的臣妻的名讳?这才安下心来,鼓起腮道:“您能不能别这么吓我,臣妾明明是您的妃嫔,您上来就说是席首辅的妻子,谁能不被吓。”
殷岃的手指还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揉捏,见她鼓起腮,忍不住捏了一下,也没有因她大不敬的话生气,继续道:“好,朕会扮作席首辅,席首辅将扮作朕,你需记得这点便好。”
周窈窈好奇道:“为什么呀?”
殷岃没有立即回答,半晌后才道:“不该你问的别问。”语气却并不严厉。
不问就不问呗。周窈窈撇撇嘴,只是挥舞着的团扇又拿远了一些,不让男人蹭着她的凉风。
是夜,马车便掉了个个,席首辅去了皇上的马车上坐着,而皇上却没去席首辅的马车,反而要与她挤在一处,还义正言辞道,说这般才符合定下的身份。
周窈窈被他挤得难受,便趁夜翻身爬到他身上去睡,一边压着他一边嘟囔:“让你挤我。”却没有留意到男子微微颤动的睫毛。
河源郡贫瘠,没有几处能看的农田,只有处处肆意生长着的野草,触目之处皆是窗户小小的土房,瞧着就有些压抑。
街上的百姓也不多,不少骑马的商客短暂停留后又匆匆离开,赶完下一个更富裕的郡,并不会在此处留下什么。
周窈窈坐在殷岃身旁,隔着马车车窗探头张望河源郡的街道,不由得想,这还是个郡都这般贫穷,若是县、镇、村,岂不是更加入不得眼?
她咬着唇,不敢再看,怕自己又共情起来,心中难受。
车队停在了一处客栈前,也是同样的土房,但是却垒了三层高,大门极厚,周窈窈大概瞧了一眼,单凭自己的力气绝对推不开。
席临然已经带着身边的小厮及杨贤妃等人,昂首进了客栈内,殷岃见周窈窈也想往里面去,轻挽住她道:“稍等。”
待席临然的小厮出来唤他们时,殷岃方才带着她进入。
客栈似乎已经被人包了场,除了席临然和那位在他面前捂嘴笑的红衣女子所带的人手外,并不见旁人。
周窈窈甫一进门,就听见那女子道:“你瞧,我带着人手只身来你们大郢,足以显示诚意,你有什么想说的,我都听着,但是我和我阿爹呢,有个附加条件。”
说着,那女子不屑地看了一眼杨贤妃,嗤笑道:“这般瘦弱,这就是你们中原男子喜欢的?也不怎么样嘛。”
席临然冷着声音道:“公主,请自重。”
女子闻言反倒笑了:“对,就是这个劲,我就喜欢这种!我和阿爹的条件就是,你纳我为……”话还没说完,女子随意扫过某个方向,忽地眼睛一亮,止住了话头。
周窈窈见状,忍不住紧了紧手,随即又张开。
她满不在乎地想着,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是注定要走的人,人家的后宫人家说了算。
不过就算这般想,当她看见那女子离开与席临然谈话的桌子往他们这边来时,还是没忍住,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他要是真的在她眼前纳了这妃,就给她等着!
“你,是谁?”
那女子见殷岃冷着脸,愈发兴奋:“你是汉人?你瞧上去比你们皇上还俊,要不要娶我?”
殷岃后退一步,一把握住周窈窈的手放在胸前,冷冰冰道:“已有家眷。”
周窈窈觉得此时必须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了,于是满脸严肃地抬起手,朝那女子挥了挥:“你好,我就是。”
可那女子身量比她高出太多,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有什么,你们皇上不也有家眷吗?”女子满不在乎地道:“再娶一个不就行了,各地都男人不都一样,有不止一个女人。”
真是……横啊,周窈窈来回打量着这传闻中的吐蕃公主,不由得想,难怪陈婕妤先前逼着她换寝殿,要是她自己从一宫之主变成寄人篱下,还是寄在这公主下,怕是也得崩溃。
她忽地对陈婕妤生出了几分同情来。
“旁人不止一个那是旁人,对我而言,只需她一人。”
此话一出,客栈中静了一瞬,尽管知道殷岃此刻不过是为了摆脱这吐蕃公主随口说的,可周窈窈的心跳还是漏掉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