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露什么是谁来着？
……
第77章
宝蓝色的跑车远去。
没了照射的车灯, 四周再一次陷入黑暗，西泽的身影也隐入了黑暗中，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寂寂无声。
直到夏夜拖着一瘸一拐的腿, 半跪在地上, 试图拉起下水道井盖，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下水道脏得要死，你还真想再进去？”西泽走到她身后，弯腰扶住她的另一只手臂, 慢慢将她揽到怀里。另一只手从她的肩头慢慢摸索, 突然用力，利索地将她被卸的关节接了回去。
夏夜再一次怔住。
明明不久前他才对她恶语相向，却又在生死关头突然出现，救她于水火。
她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身体被冰凉的气息包围，她的脸贴近他的宽阔温热的胸膛。
一颗心满是酸胀的情绪，仿佛被浸泡在了柠檬水里, 那水是轻柔的, 同时也是冰凉的、酸涩的。
她满脸都是泪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你说过不会有意见。”
“嗯, 我当然没有意见, 那你还想怎么样呢？不过你的手受伤了，我可以帮忙。”西泽揽着她的胳膊, 眼锋扫向地面。
当的一声，井盖飞起，露出黑洞洞的井口。
也许对别人来说, 这个下水道是肮脏、黑暗、可怖的地方, 但夏夜喜欢那里——夜族们总是自持身份，不会有人愿意往里面钻。既然夜族讨厌, 她当然就会喜欢，这代表着安全，自己能给自己的小小安全。
夏夜试图动了一下身体，又被男人有力的手臂环住。
“逗你的，你还真想去？”西泽见她真有这个打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不是说，我死了也没关系吗？”她紧紧抿着唇。
西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微垂眸，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我会弄脏了你的衣服，回去账单还会翻倍，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路。”夏夜挣扎了起来，执拗地想要推他，却忘记掌心还有玻璃渣，刚贴到他的胸膛上，又是一阵刺痛。
西泽顺势抓住她的指尖：“别乱动了，不疼吗？”
他漆黑的双眸，如同夜色下宁静的深海，世人只能看见在那一望无际海面上、温柔铺洒的月光，却对海底深处汹涌的波涛一无所知。
她总是看不懂他。
其实她隐隐知道，西泽跟谢尔蓝完全不一样……大概建立在他不知道她是人类的基础上。但就算这样，很多时候也让她一头雾水。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令他在她的面前总是阴晴不定？
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可以时而温柔，时而残酷地对待她。他温柔时，偶尔会让她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她告诉自己都是错觉，要冷静，仍然有不小心忘记的片刻。而他残酷时，她会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一种错误……
夏夜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猛地发现自己手上的血迹，已经沾在了他的手上。
她又开始紧张。
西泽仿佛没看见那滴血，只是叹了一口气：“好了，我带你回去。”
她睁大了眼睛，惊叫道：“西泽！”
“别这样看着我，你脏的不仅是身上，脸上也很脏……这样的脏脸一直正面对着我，根本没眼看。”西泽嘴里说着嫌弃的话语，手上却稳稳地抱着她，步履平稳。
他目视前方，双眼确实没看她……可这样子，好似在心虚躲避着什么。
夏夜挣脱不开，只能靠在他怀里，死死抿着唇。
夜色无边，淡淡银辉洒落，忽然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坠落，乍现的光芒点亮夜空，却又转瞬即逝。
她呆呆地望着墨色苍穹，才发现原来今夜有这么美丽的夜空。
“天空有什么好看的？”西泽察觉她的视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天空——不就是普普通通的天空吗？
每一天夜晚都会来临，日月轮换本来就是常理，没什么好稀奇的。
只是，现在应该说点什么。
西泽想了想，又说：“对夜族来说，还是白昼更令人神往，日出时，天边会微微发红，就像少女害羞时的脸庞；日中，烈日灼灼，天地万物都焕发生机和活力……这种时刻，是普通夜族最害怕的，但是我很喜欢……”
他微微垂眸，看她的反应。
夏夜：“我不想跟你说话。”
西泽：“……”
西泽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给面子的人，他都给了台阶了，她还想怎么样？
也许他知道她想听什么，但他为什么要说给她听？
救了她还不够？
于是，西泽也沉默了下去。
因而在抱着夏夜回到别墅里时，他的脸色都冷冷的，害得几个佣人迎上来时，被他眼锋一扫，吓得软了腿。
“公爵大人，她……”普雅见公爵没有放下夏夜的意思，也不是送她回宿舍的方向，不由问道：“需要安排哪间房呢？”
普雅问出口才想起，别墅里根本没有客房，那这是打算……好吧，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曾经在影音室看到过那个纪录片，但公爵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她以为只是巧合，也没有多想……而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夏夜的特别。
西泽一言不发，抱着人从原地消失。
众目睽睽之下——虽然只暴露了几秒的时间，原本满身颓丧、破罐子破摔的夏夜，突然恢复了羞耻心，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