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还有些委屈:“既是司主吩咐的,属下听从便是。”
然后小晏望向了林滢:“芸柔姑娘, 你既如此不知分寸, 那也不必留在这儿, 快些走吧。”
林滢只觉得说不出古怪,只觉得大家都明白了的事,如今却在这儿演戏。
然后她压低了嗓子,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她试探离开,竟果然并没有人阻拦。
小晏目送林滢离开,再回转至苏炼跟前回话。
苏炼头也未抬,他似皱眉在看一些东西,时不时提笔用朱砂在人名上画圈。
不过小晏一进来,他便知晓了,然后便说道:“阿滢已经走了?”
小晏回答:“卫小郎昨日出城一遭,还盼能请来外援,如今终于寻到咱们府上,还见过被安置的杨蕊和涵儿。想来林姑娘一出去,就准能遇上他。”
小晏没想到苏炼并未见过芸柔,却知晓芸柔跟林滢生得有几分相似。那么故意让芸柔见到林滢,会发生什么事情,自也是可想而知。
这位聪明的林姑娘,自然会借助芸柔脱身。
那么她便会顺利离开,却不知晓这一切本便是苏炼不动声色的安排。
然而不知为何,苏炼之后又令灵姬将林滢拦住。过一会,苏炼又改变主意,使自己出面给林滢解围。
他似乎并不想林滢离开自己身边,可之后苏炼又将这种情绪这般压了下来,仍然选择放了林滢走。
念及于此,小晏内心也不觉平添了几许讶然。
他追随苏炼许久,知晓苏炼是个杀伐果决的人,极具有上位者气质。
也就是说,苏炼对事情非常有决断力,下达命令也是准确、果决。
小晏几乎从来没有看到过苏炼居然会如此反复。
看来这位林姑娘,令司主委实难决。
此刻天光已明,天已经大亮了。
沈知州身为一方大员,此刻却阴沉着脸上了街头。
一场搏杀之后,如今整条街都已然被封,不允行人通行,自有官府收拾残局。
可生出如此□□,沈知州面色却是难看之极,仿若被浸了一盆冷水,遍体生寒。
鄞州城是本朝世族盘
䧇璍
踞之所,沈知州在这个地方当官儿,自然要懂得些忍字在头的道理,平素也是十分和善,对于某些事情也并不会深入追究。
这官儿,也算是当得十分憋屈了。
倒也有一样好处,那就是鄞州城平日被尹、温、陈、杨四姓维持得十分平顺,一向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可到了今日,却生出这般骚动,闹得沈知州面上需不好看。
如今街上连死百人,此事若上报朝廷,也不知晓会惹来何等风波,只怕沈知州履历上也是须不好看。
他身边的幕僚程维倒是在一边,替沈知州出谋划策了。
“大人,我倒是有一见,鄞州附近虽无匪患,但民间却有些贩盐、卖鱼的霸头,平时形成组织,渐滋骄矜霸道之风。如今有这样的霸头争地盘火并,故而误伤百姓,连死百人。这实在可气!但大人已经下令清除此等霸头,所谓亡羊补牢,犹未晚亦。大人再自请一个教化不到之罪,大约朝廷会呵斥一番了事,必然不会重则。”
沈知州面色变幻,自然知晓自己这个幕僚所言何意。
程维说的并不是真相,而是一个如何避责说辞。
昨日鄞州死人颇多,这件事遮掩是遮掩不住的了,那么必定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如果按照程维的说辞这般给交代,倒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鄞州世族也不愿意让此事扯出来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惹来无数目光和关注。
如若沈知州肯用这般说辞开脱,那么鄞州的世族们必定也会投桃报李,将此事好生为沈知州开脱。那么沈知州的有事,就会变为无事。
不过若按照程维这个幕僚的说辞,如此一来,就不能说这桩血案里有弩和箭的出现。
这也算是向朝廷隐瞒了。
沈知州脾气一贯软和,胆子也不大,程维自信自己如此言语,必能使沈知州开口应允,答应这桩勾当。
沈知州面色沉沉,一时未曾言语。
不过程维很会拿捏自己的主家,他笃定沈知州必定会同意,犹豫一番后还是会应了此事。
眼见沈知州迟疑未决,程维不免再下一剂猛药,他缓缓说道:“再者就是这几日,鄞州城中即将有一件喜事。这桩婚事,可谓是鄞州城中大事,十分惹人留意。若此刻大人执意上报,乃至于打搅了这番幸事,这岂不是惹人记恨?”
然后程维拿出一张喜帖:“程温两家的帖子已经送至属下这儿,正是十分得意之时。”
贴是喜帖,温青缇和陈济的婚事已经议论了几年了,婚期已定,正是鄞州城中一件盛事。
沈知州当然亦是有所耳闻。
没想到这婚期居然撞上了这般血腥事,似乎显得并不如何吉利。
但无论如何,陈、温两姓显然绝不愿意将此事闹大。
此刻沈知州手握这么一份大红色婚帖,只觉得分外烫手,竟似烫着手心一般。
温家,温青缇手指轻轻拂过面前锦盒,心中却是起伏不定。
记得小时,自己身体虚,于是骤遇天寒天暖,就会经不住凉热,闹得头疼脑热生病,吃了些药也不顶用,说是她身子骨太虚,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