俨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哪怕时府尹是陛下的心腹,可要是以后陛下走了,时府尹就护不住她了。
林家门生太多,读书人中口碑又好。要是时槐嫁过去,眼下有陛下的面子,日后更有朝中文武百官的面子,还能仗着悠悠之口。
“再者,今日林二郎特意送了一套文房四宝给你阿弟,想是有意结亲。”时夫人道。
时槐拉下被褥,“又送东西?”
时夫人眸色黯了黯,“你也莫要再胡闹了,整日宿在梨月馆那样的地方。”她伸手,拍了拍时槐的脸,“林二郎是个好人。”
“哦。”时槐敷衍。
任务线十分清楚,她需要嫁的人不是林二郎,不是岑嘉珩,而是曾经的荣安侯世子,如今的赵国公嫡长子王武。
这半年来,赵国公一家长居京城,尚且没有骚扰她。
不过……
“不过,阿槐,赵国公一家要来金陵办差了。”时夫人欲言又止,看着时槐道,“阿爹阿娘都是为你好。”
时夫人希望她能定下和林二郎的婚约。
“阿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时槐靠着迎枕,忽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慢吞吞捧着水杯喝了口水,“都好。”
时夫人松了口气。
“你肯答应就好。”她笑眯眯揉了揉时槐的脸,又捋了捋她的发丝,“乖囡,放心,阿爹阿娘必然会安排好的。”
时槐没做声,她不动声色看着时夫人。
时夫人微怔。
旋即一笑,轻叹道:“怎么都学会委曲求全了呢?”
……
岑嘉珩到金陵时,正是二月。
道旁桃花还没开全,反倒是杏花开得如轻云叠雪。骑马而过时,粉白的花瓣散落他一身,拂之不去。
和往年一样,道旁四处是踏春赏花的少女。
乍然见他,便眸光微亮,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他。
岑嘉珩却没有逗弄少女的心思,他勒住缰绳,掉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去年那棵繁茂的桃花树,如今已经被砍了。喜鹊无法安家,四周安静得有些过分。
他拍了拍有些兴奋的小梨花,眸色沉默,忽地有些不敢想时槐得知他的死讯后,会如何难过。
时小姐傲慢又固执,不是个识时务的人。
王武却不择手段得很。
站在去年桃花树位置的,是两个双髻少女。
她们挽着手,一面偷瞧那个带着金面具、面容身形俊美挺拔的青年,一面说着悄悄话。
“那位时小姐还真是个怪人,整日流连梨月馆就算了,还一直瞧不上林二郎君。“
“你不知道?前两日时小姐和林家定亲了。”
“啊……我还听传闻说,赵国公家大郎君回金陵的第一件事,就是着人去了时家提亲事呢。”
“这都……姻缘线打结了吧?”
“是啊,去年岑小侯爷也非她不娶。可惜岑小侯爷命薄,不过换成是我,遇见了岑小侯爷那样的人……”
“我也大概不会看得上梨月馆里的那些郎倌。”
岑嘉珩的手不经意一紧。
小梨花撅了撅蹄子,岑嘉珩才收回手,伸手拂了拂小梨花的鬃毛,看向城门的方向。
身后的少女们还在议论。
“诶,你说梨月馆里的郎倌们长得真的很好看吗?其实我也有点好奇……毕竟,听说还有人扮做岑小侯爷的模样取悦时小姐。”
“那多少得长得还不错,说起来,我们要是也能像男子一般三妻四妾就好了。”
“正妻的话,那必然要林二郎那般的!”
岑嘉珩似乎终于听不下去了,他调转马头,扬鞭入城。
时家的位置还没变。
其实时槐不知道,他从前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来过时家许多次,想要借故送些礼物给时梓或是时府尹。
可惜时家人对他十分警惕。
无论他送什么,下人总有一万个理由不收。
唯有一次,他费尽心思摘了一大捧蔷薇花,又怕吃闭门羹,拿帕子蒙住脸翻过时家后院墙头,偷鸡摸狗似地找到彤管,才把那捧花送给时槐。
门口的护卫不是从前那个。
岑嘉珩递上去拜帖,“若是时府尹疑问,便说来客是来取一对金簪。”
青年衣冠华贵,虽然风尘仆仆,却器宇轩昂,格外沉稳凛冽。护卫犹豫片晌,还是结果拜帖,起身入内。
另外几个守门的小厮不是时家人。
穿着打扮都十分素净,身后的马车则是林家的,想来是林二郎来了时家。
岑嘉珩眸色微冷。
他抬起眼,看见春色融融,杏花正好。
内院的主人客人似乎正在赏花,传来一阵融洽的笑声。等了半天,护卫才走出来,拱手捧出一盒黄金。
“郎君勿怪。我家主人说,往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请郎君不要再执着往事,且各自往前走便是。”
黄金色泽明亮,岑嘉珩撇开目光。
无声、近乎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一更。
第61章 不慕封侯事(二十七)
(“我若真死了,怕是拦不住时小姐另觅新欢。”)
时槐原本是不想和林二郎见面的。
但也架不住时夫人姜汁蘸帕子, 在她跟前哭得眼泪稀里哗啦。只好答应了,答应了又被时夫人装扮得花里胡哨,端坐在亭子内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