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她一人半躺在树爷爷的大树杈上,背靠粗壮的树枝,隐匿在绿叶中。
绝大部分僧人都下山参加辩法大会去了,只留守少量武僧看家护院,硕亲王的人也全部撤去了,整个山上郁郁葱葱,却不见多少人气。
要是在现代,给她一个手机和无线网,她一个人还能呆得住,但这白山上,啥也没有,连豆子也被硕亲王留在府里了,当真是无趣。
她好想松松,想念他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奶娃皮肤,想念他的童真言语,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安慰了。
松松不在的日子,她学会了爬树。本是排解寂寞,不料越爬越上瘾,本身她就觉得李世子原主瘦瘦小小的,又颇爱蹦高做恶,很像一只泼猴,现在这么一看更像了,真怕哪天山里的猴子来认亲。
哗哗哗——
风越吹越大,树叶拼命摇晃,声音大得吓人,她向下望,寻思该回寺里了,却看见一袭僧袍的光文就站在树下,他的衣服随着风吹而向上飘起,露出白皙的小腿。
“佛子,你来寻我?”李文文四肢灵活地爬下来,搓着自己脏呼呼的双手,巴巴地看着他。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佛子好像胖了些,脸颊丰润了起来,更衬得他像是她在现代石窟中看到的佛像。
见光文没有回答,她追问:“佛子,你怎么上山来了,”他此时应该在山下的大院传经布道呀,但是她更关心的是,“佛子,你是如何……爬上山来的呀?”
她嘿嘿一笑,原是她两次上山都是被架上来的,好奇别人是否要如豆子所说,花费四小时上来。
光文对她前些日的劣迹也有耳闻,见她此时此刻还这么没心没肺的笑着,深感无奈,回答她:“来送你经书。”
她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到经书在哪,复又巴巴望着他,意思是,书呢?
光文突然坐在地上,指指地面,示意她也坐下,“我来教你。”
李文文不明所以,但不知是不是受到其他人影响,她对他有种天然的信赖感,便也就地打坐,随着光文的声音一句句复述。
简短的经文,不需一刻便诵完,李文文睁开眼,“咦,好像不是地藏经呐。”
光文的眼睫低垂,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薄唇微抿,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此为平安经,如若有空,复诵九九八十一遍。”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佛子,我记不住的。”
强风愈烈,乌云突然聚集起来,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光文领着她回了厢房,指指桌子用纸编制成册的经文,“这两本,一本是我刚才教与你的平安经,一本是上次答应给你的地藏经。”他顿了顿,问出那个在他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你……为何要招惹太子?听闻你被太子打得满脸是血,还险些被他推入湖中。”
李文文很尴尬,原来这就是谣言的力量。分明是她自己磕得满脸血,也是她自己要跳湖的,现下传出来的全是太子所为。
也就是说,虽然太子对她已经百般忍让,但在他人眼中,依旧是小说中所描写的那般会对她“拳打脚踢”。
“我与未婚妻情定三生,但是太子殿下意要横刀夺爱。我给太子殿下书信,就是为了求他饶过。”李文文真一半假一半解释,她总不能说,给太子写信就是为了激怒他。
“为何?”光文眉头轻拧,不像是在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你不应再与太子为敌。”
她眨眨眼,世人都觉她自不量力,可她必须要这样做,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她的家乡,她只是想回家。
光文沉默片刻,好看的眉眼从疑惑向悲悯转变,他问:“你可愿意侍奉佛祖?”
李文文惊呆,佛子这是要她出家?她确定光文没有在开玩笑,脑容量瞬间缩小成一个核桃,结结巴巴问道:“为、为何?”
“我可带你去往西域,共同侍奉佛祖。”
“可我并无佛根,也无智慧……而且我还有未婚妻要守护。”
光文眉毛拧得更紧,试图用佛法来引李文文入道,可李文文坚决不从。
开玩笑,去了西域她还能活?怕是路上就会遭到天谴而死。她要好好地留在这里完成自己的剧情,这样才有回到现代的希望。
“佛子为何突然要我入佛?”彷佛他这次来的目的便是这个。
光文叹了口气,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叹息,这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让李文文更加无可适从。
光文说:“既你无意,我便离去。”
她赶忙拉住光文的衣袖,又觉得冒犯,撒了手,焦急地问:“辩法大会还有三十几天,佛子为何匆忙要走?是不是我惹你不开心?”
可是她也真的不能出家啊!
“此行交换书典的任务已经完成,我还要去往匈奴。施主若不愿随小僧离开,小僧即刻便要出发。”光文的称呼都变得疏远,语气也有些生硬。
李文文站在原地,脑子像炸弹炸了般轰鸣声不断,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怒佛子,但她也不能答应佛子出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光文离开。
他的个子好高,而又那么瘦削,僧袍在他身上都是轻飘飘的。
她后知后觉,看到有人在搬运东西出寺,她才意识到光文是真的要走了,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奔跑,拦住了光文,气喘吁吁挽留,“佛子,我只是……我只是……你不要生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