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欣芮坐稳身体,敏锐地听到外面传来模糊不清的交谈声。
她的脑中尝试运转起来。若是急刹车, 必定是因为前路有挡, 而非自然停车。
说不定是过路的检查关卡!
她大喜过望,马上用身体去撞车厢,肩膀的骨头和铁皮相击发出沉闷地“咣咣”声。顾不上疼痛, 她一下比一下卖力, 好像车厢外真的是一个交警或者检查员,听到了车厢的异动, 很快就能来解救她一样。
有两个女孩也反应过来,看懂了她的意思, 一起撞击起来。
突然,外面的交谈声停下,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车厢门口。
蒋欣芮屏住呼吸,手紧紧捏着裤线,激动地手腕都在发抖,眼睛也一瞬不动地盯着车门的方向。
直到门外一张肥扁的脸探进来。
是那个壮汉。越过壮汉的肩头,是抽着烟的中年男人。
蒋欣芮心头的火苗被一瓢冷水浇灭,眼皮狠狠耷拉下来。还没等她消化眼前的事情,就听到壮汉朝里面喊:“草了,撞个JB啊?”
只见他顺手将蒋欣芮所在这边方向的,离车门最近的那个女孩拽下来,拎着她的头发大力踹她的腿和肚子。
女孩原本见到壮汉就在发抖,这下又被他虐打,连求饶都不敢大声。等壮汉终于解气了,女生裸露在外的腿上的皮肤早已经满是淤红的血痕。
如果蒋欣芮没记错的话,她就是那个最早被丢进仓库的女孩,名字叫叫宋甫昕。好像天生脑子有点毛病,别人说的话要很长时间才能理解,语言表达也不利索。
“贱皮子。这点小伎俩早就有人玩过了,试探一下就知道你们有歪心思。”男人在她身上啐了一口,就轻而易举地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像丢麻袋一样将她丢回了车厢里。
蒋欣芮看着满身是伤的女孩,痛苦地抿紧了嘴。
她刚才的想法没错,只是太浅显了,浅显到这些被拐卖的女孩子都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些惯犯怎么可能不做防备呢?
甚至是用来当做试探的手段。
可她还是无法不对宋甫昕感到抱歉,毕竟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她遭受这样的虐待。即便她不能不这样做。
任何一个微小的机会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线生机,都必须把握住。
“别碰她,让她平躺着,不要动,免得骨头坏了错位。”看到蒋欣芮小心翼翼地查看宋甫昕的伤势,车厢另一侧的女人有气无力地开口。刚巧从门缝进来的光斑打在她的身侧,依稀能辨别出来她穿着一件脏污的白大褂。
车里也有人像蒋欣芮一样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女生的头发凌乱,两颊地深深凹陷下去,想来应该是最早一波被带进仓库的。
只是,虽然她面容憔悴,但她眼睛还是明亮的,从她说话的内容也能看出,她的判断能力和逻辑都还保持着。
蒋欣芮莫名从她身上得到了些安全感,凑过去离她近了些。在后面的路程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蒋欣芮才知道她叫潘荣,是市医科大学的硕士。原本前程似锦,奈何开学和师兄师姐小聚的时候,酒力不胜先行回学校,上了出租车后就不省人事,再次醒来就在仓库里了。
之前在仓库里没怎么说话,可能是因为麻醉药物还在她的身体里没能代谢出去,大脑混乱。
蒋欣芮很好奇,为什么她经历过药物麻醉,还有黑屋子的感官蒙蔽,还能保留着这样意志和精神。潘荣迟疑了一下,并不愿意开口。
但是,碍于蒋欣芮一直恳请着她,她才隐晦地表达说,自己对人体结构很是了解,不管去了哪里,只要有机会拿到刀子或者是尖锐物体,肯定能成功反杀。
潘荣说着,好像在自己的想象中获得了无穷的力量,面上的表情逐渐生动起来。蒋欣芮正被她感染,却听到车门附近传来了一个偏细的嗓音:“做梦吧你,还反杀,那个,你可别被她带跑了。”
蒋欣芮看过去,却发现那人正扬着下巴,神情不屑地提醒,自己?
潘荣立刻想要开口反驳,但刚说出两个字就停顿了下,接着压低了声音:“反抗总好过一辈子被困在不知道哪个山沟沟。夏虫不可语冰,我没什么能跟你解释的。”
对方“切”了一声,撇过了头,没再说什么。
一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没能鼓舞什么士气。姑娘们还是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脱力脱水让她们无比憔悴。
后面的车程比之前更加颠簸,好像在不停地上坡下坡。一路上经常会有些大拐弯,每到这个时候,蒋欣芮几乎觉得车子要侧翻过去。
重新又颠簸了一天一夜,她的脑浆几乎被摇匀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
蒋欣芮被人从车上捞下来的时候,头重脚轻,差点就栽到了一边。等眼前终于不再是一片斑斑点点的时候,她终于看清了自己被拉到了什么地方。
四周都是连绵不断的山。最远处的山峰好像插到云里,一眼望不到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