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植物还是绿色的,想来应该是被拉到了南边的某个地方。并不密集的房子主要分布在山脚下,而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地势高,基本能看清楚整个聚落的样子。
她并不认识这里的建筑风格,不远处的当地人和绑她们来这里的中年男女说的可能是某种方言,但也保不齐是外语。
她甚至开始猜想自己是不是被拉出国了。
很快,还没等蒋欣芮进一步观察这附近的样子,就有人像赶牲口一样地将她们赶进院子里。这一整个过程都没人逃跑,不只是因为她们的身体都被绳子捆着,不能挥动双手保持平衡的情况下肯定跑不快。
况且这四周都是人,任何一个方向都不足以成功逃离。因此她们只能互相忍受着对方身上的脏污,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
蒋欣芮身后就是猪圈,再往一边看去又是猪食槽子。一股一股的臭气飘到鼻子里,甚至比她们这些许久没洗澡的人还要恶心。
中年男女看着萎顿在地上的姑娘们,大言不惭地交谈起来,说什么“这个办法灵”,“一路上都没什么人花心思逃跑”,甚至还有一句“唯独就是有个死掉的,晦气”。
虽然蒋欣芮已经看出来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也知道这些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却也还是会被他们对于草菅人命这事,如此淡漠的口吻震惊到。
她那时候并没想过,这几个村里的“外乡人”,或许将会成为未来几年中她见到的最有“人性”的人。
很快就有人来付钱了,最先被带走的是潘荣。
这里的人也会讲一些普通话,只是多少有些不太熟练。听交谈潘荣应该是被预定好的,被卖到村里唯一的卫生所去,给年迈的老大夫的傻儿子当续弦,顺便以后也能给村里人看病。
蒋欣芮一瞬间就想到潘荣在车上说的,只要给她一把刀她就能反杀。她不合时宜地想着,要是让潘荣当了这个村的大夫,怕是要屠村了。
她并不知道,她们这些被拐来的女孩,在被驯化成“自己人”的过程中吗,到底需要经历什么。
倘若真的挺到了那时候,潘荣也早就没了这个心气了。
慢慢到了天黑的时候,女孩们一个个都被带走了。有一个在等待的过程中已经晕了过去,被凉水泼醒后也眼睛呆滞着,被抬上独轮车推回去的时候,那男人还嫌弃了一下。
也有人留着力气,等付了钱的人来了之后一口咬上去。蒋欣芮能看到她极用力的腮帮子,对方的手臂当时就见了血。
买她的是个老婆婆,尖叫出声后想也没想地大嘴巴直接抽了上去,那女孩的嘴角立刻就留下血来。
蒋欣芮记得她,应该是叫宋玲玲。
她是被拽着头发托出去的。蒋欣芮能清楚地听到她的皮肉和地面的沙石摩擦的声音,脏兮兮的地上仔细看去隐隐有血痕。
除了还在地上等待人出价的女孩之外,无人同情她。当地人冷眼旁观着,好像这种戏码早已经出现了千百次。
在她之后,再无一人敢反抗,只有喋喋不休的求饶声和抽泣的声音。
蒋欣芮的心就在人来人往间不断地提起又放下。一直到人群逐渐散去,也没人理她。她看准着外面围观的人慢慢变少,几乎没什么人再往院子里看时,她把后背撞在身后的猪圈墙上,借力猛地站起来就往外冲。
“砰!”
刚顺利拐出门,她就和迎面而来的一个推着车的男人撞上。男人极高极壮,甚至比绑她们来的壮汉还要再大一号。蒋欣芮就在他愠怒的眼神中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彻底没了知觉。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蒋欣芮发现她被捆在一个木架子床上,身上已经被简单清理过了,最起码没什么怪味。本来穿脏了的衣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挂在她身上的是一件大褂子,以至于她的大半条腿都露在外面。
屋里没人,她趁机剧烈挣扎起来。木架子床看起来不太结实,但是却怎么晃都没有散架。直到她气喘吁吁了,木架子床还在尽职尽责地困着她,伴随这些“吱呀梓呀”的响动。
她刚停下动作,外面就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女人,还有之前把她撞晕过去的汉子。
“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跑了。”汉子开口,是一口还算标准的普通话,蒋欣芮听得懂,却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往床里头缩了缩。
“你若是本本分分地跟大壮过日子,老老实实生孩子,伺候男人,我们家肯定不会亏待你。”老女人补充着,眼见着蒋欣芮不配合的逃避态度,皱着眉板起了脸。
光是听着她说的话,蒋欣芮的眼前仿佛就有了画面:她两只手分别拽着一个流着鼻涕的孩子,背上还背着一个,满眼灰败地在院子里喂猪、做饭的情景。她狠狠打了个寒颤,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你们放了我,求求你们,我给你们钱,我家有很多钱,还可以把城里的房子给你,求求你。”
她口不择言,只希望能利诱成功,或者是指望对方能起一丝恻隐之心。